第一军团?听到这三个字,尹良激灵灵打个冷战,朦胧的睡眼立刻瞪圆,睡意全消。
人的名,树的影,第一军团作为金国第一军团,早已名满天下,其勇猛、善战,尹良又怎会不晓得?他愣了几秒钟,紧接着,一翻身,直接从床榻滚到地,连鞋子都忘了穿,光着脚丫子,推开周围的侍卫,三步并成两步,窜出营帐。
此时,赤军大营里的战斗已完全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无数的赤军士卒光着身子、哭爹喊娘的从火海当中狂奔出来,如潮水一般向后营那边溃逃。向其身后看,在火光的影射下,是清一色的黑盔、黑甲、红头缨,那密压压的金军如野兽又似恶魔,提着滴血的战刀、长枪,五官狰狞,哨音、啸声此起彼伏,相互招呼着,疯狂的追赶赤国逃兵,一旦有逃兵被他们围拢住,接下来就是疯狂的砍杀……
第一军团在战场上,不像是打仗,更像是狼群在狩猎,敌人成了他们的猎物,杀戮则成为他们的宣泄和乐趣。
一觉醒来,己方的军营突然变成这副模样,尹良傻眼了,光着脚,站在营帐的门口,表情呆滞,动也不动。
这时候,张荣衣冠不整地急匆匆跑过来,看到尹良还在怔怔发呆,他冲前去,用力地摇晃尹良,大声喊道:“大将军,金军已经杀进来了,我们得赶快跑啊!”
在张荣急促的叫喊声中,尹良总算回过神来,他目光慢慢转到张荣的脸,喃喃说道:“完了,我军完了,赤国完了……”
现在哪还有时间听他念丧经!张荣急得满头是汗。冲着尹良身后的侍卫们大吼道:“快!快把大将军带走,等会金军冲杀过来,我们谁都跑不掉。”
侍卫们身子同是一震,有人快速地拉来战马,侍卫们七手八脚的把尹良扶战马,护送着他和张荣向后营逃去。
兵败如山倒。十多万人的赤军,在自己的大营里几乎没做出像样的抵抗,被第一军团杀得大败,十多万的将士一股脑的败退出大营,场面之混乱,人仰马翻,单单是自相践踏而死的赤军便已不计其数。
等赤军逃走之后,金军还装模作样的追杀一阵,看到赤国的残兵败将逃远。金军方面果断地放弃追杀,收兵回撤。
他们毕竟是孤军,也不敢太贸然深入,万一被敌人抓住机会,包围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且说尹良和张荣,这一败,一下子退出十多里地。再清点手下的兵力,只剩下不到五万人。十多万的大军完全被打散了。
当初率领二十万大军离都,未立寸功不说,现在还被金军打得剩下不足五万人,军中所有的粮草、辎重丢个精光,自己还有何脸面回都城去见大王?想到这里,尹良仰天哀叹。
现在他也已心灰意冷。连寻短见自尽的心思都有了,他看向同样狼狈不堪的张荣,绝望地说道:“张大人,这次我……可能在劫难逃了,若是……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还望张大人能看在你我同殿称臣十多年的交情,多多照顾我的家人……”说到这里,他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张荣心中一动,拉着尹良向一旁的无人处走了走,然后瞧瞧四周,压低声音说道:“大将军,大王的为人你是知道的,此战输得如此之惨,回去之后肯定无法善终了,如想活命,大将军现在就得赶快跑啊!”
“跑?”尹良苦笑,说道:“我还能跑到哪去?现在家人都在都城,我要是跑了,全家下都得遭殃。”
张荣眼珠转了转,说道:“这点大将军无须担心,我会照顾好大将军的家人。”
就算没有家人这方面的顾虑,尹良还是不想逃走,躲躲藏藏的过一辈子,他养尊处优惯了,哪还能过得了普通人的生活?他连连摇头,说道:“我宁愿受大王的责罚,也不愿一辈子都提心吊胆的过活啊。”
张荣理解地点点头,仿佛突然想了什么,低声说道:“大将军若想躲过大王的责罚,日后又应能荣华富贵,办法也不是没有。”
尹良闻言眼睛顿是一亮,急忙追问道:“有什么办法?张大人快快讲来。”
张荣把尹良向自己近前拉了拉,贴近他的耳边,说道:“投靠金国。”
啊?尹良大吃一惊,两眼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张荣。
后者轻叹口气,说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了!现在来看,建康肯定抵御不住北岸的金军和新赤联军,都城告破只是时间问题,赤国已无回天之术,现在只有倒戈向金国,才是保住自己和家人性命的唯一出路,大将军可不要在一颗树吊死啊!”
尹良吸了口气,张荣说得不无道理,只是,他毕竟是大将军,让他投降、倒戈,在情感这一关实在有点过不去。
沉吟了好半晌,他连连摇头,正色说道:“我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想背负叛国的骂名……”
不等他说完,张荣已意味深长地打断道:“王翰和楚辰,皆非金人,但倒戈金国之后,现已是金国堂堂的将军,可普天之下又有几人骂过他们?此战,赤国必亡,大将军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自己的子孙后代着想,为家人们争取一条活路啊!”
张荣的这番‘肺腑之言’,算是彻底把尹良的心打动了。
再三思量下,尹良的心里已然接受了张荣的劝见,只是……他眉头大皱,低声问道:“可是我现在若投靠金国,家人们怎么办啊?大王又怎会放过我的家人?”
张荣乐了,说道:“我不是说了吗?大将军的家人由我来照顾,绝不会有任何闪失!”话已经说到这里,他不再隐瞒,正色道:“其实,我与金国早有往来。我家中便住有‘金国使节’,我的家人已在‘金国使节’的帮助之下秘密转移到安全之处,如果大将军肯听我之劝,随我一同降金,我现在便可派人回都,转告‘金国使节’。保护好大将军的家眷。”
尹良难以置信地看着张荣,这只老狐狸,好重的心机啊,竟然早早的就和金国私通,为他自己留退路了。不过现在已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关切地问道:“金国使节肯……肯帮我吗?金国会接纳我吗?”
张荣拍着胸脯保证,说道:“大将军尽管放心!大将军在赤国德高望重,一呼百应,日后金国接收赤国之时。很需要大将军这样的人才坐镇赤地,代替金国治理。”
这番话尹良是相信的,他眼珠连转,又寻思了半晌,他拱起手来,冲着张荣深施一礼,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多谢张大人开导,我倒戈金国一事。还要多多倚仗张大人出力啊!”
尹良被张荣成功劝降,决定投奔金国。
在赤国,他觉得自己的威望比张荣要高得多,现在可以借着张荣做跳板,日后,自己也很有可能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但张荣也不是傻子,他有他的想法,自己劝降尹良,这个功劳太大了,对金国意义深远。作用不可限量,也足以保证让自己坐稳金占赤地的第一把交椅了。
尹良和张荣,都是十足的小人,自私自利,又各怀鬼胎。
由于顾忌家眷的安危,尹良止住败势后,没有马向金国倒戈,而是先在原地驻扎,并拜托张荣,派人骑快马赶回都城,联系金国细作,先把自己的家人保护好,他自己也正好趁此机会,把更多被打散的兵将收拢回来。
现在,他麾下的将士们就是他投降的本钱,收拢的兵力越多,投靠金国时所能得到的功劳就越大,这一点尹良还是明白的。
且说林浩天那一边,攻打己方的赤军其营地突然大乱,喊杀四起,随后还着起大火。不知内情的金军将士完全被赤营的突变搞蒙了,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第一时间便提出赤营肯定是遭到己方jūn_duì 的偷袭,现在己方应该马出击,进攻敌营。不过楚辰则表示反对,他觉得己方的水军已然全军覆没,不可能再把jūn_duì 运送到南岸,己方的jūn_duì 也不可能从天而降的去偷袭敌营,这很可能是赤军自己搞的把戏,其目的就是引己方的jūn_duì 出营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