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头看着他:“汉阳,我要干什么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可是我的话音刚落,他的手却抓得更紧了:“我知道,但是鸢青,我不许你这么胡来!”
“胡来?”
他皱了皱眉心,自己大概也意识到情急之下说了什么话,但抓住我手腕的手一点都没有放松:“鸢青,你不能太冲动。我知道你心里在急,我也心急,可事情不可能就这么解决。”
“所以我要去找机会!”我看着他:“汉阳,南方的人已经靠不住了。要把他救回来,我只能靠这里的人!”
说完,我仍旧固执的要往外走,季汉阳见实在拦不住我,只能一路跟了上来。
北匈奴王庭的这个皇宫,虽然比起长安的皇宫小很多,但里面星罗棋布的宫殿,还有那些蜿蜒的走廊,都好像一个巨大的迷宫,我们几乎是一出门便迷路了,幸好没走多久便遇见了刚刚一直照顾我的那个侍女。
“公主,你这是要去哪儿?奴婢带你去吧?”
我下意识的看了季汉阳一眼,显然“公主”这个称呼对我他来说都很陌生,也有些突兀,我站在我背后,没有开口,我勉强微笑着对那个侍女说道:“我想去找单——我外公,单于,他在哪里?”
“您要找单于啊?请跟我来。”
我心中一喜,对她道了一声多谢,便跟着她走了。
这一路分花拂柳,周围的景色都是一片花繁叶茂,蜂飞蝶绕,完全看不出这个地方是深处沙漠腹地,而昨天才刚刚经历了一场政变和浴血搏杀,我们眼前的这个宫殿已经完全是一派平和景象,空气中也全然没有沙土的味道和昨天那扑鼻的血腥气。
放眼所及的,都是美丽。
可是,从南到北,已经见识了太多皇家的明争暗斗与骨肉相残,我太明白这一份尊荣的掩盖下,到底是什么样的残酷场景。
等走过了一条长长的走廊,看着前方一个高大的宫殿,门窗紧闭,周围也是有侍卫在看守着,那侍女恭恭敬敬的说道:“公主,单于就在那里。不过,他好像在和南匈奴的单于谈事情,什么时候出来就不知道了。”
这没有关系,我可以等的。于是我对她笑笑:“多谢。”
“公主快不要这样说。”她有些惊愕的:“奴婢担当不起的。”
说完,她朝着我行了个礼,又向季汉阳恭敬的行了个礼,这才转身退下。
我回头看了季汉阳一眼,他看着那扇门,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才低头看着我:“鸢青,你一定要进去和他说吗?”
“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他叹了口气:“你觉得,单于——你外公,像是一个会为了感情而牺牲自己的利益,为了天朝太子的安危,而贸然出兵的人吗?”
他的确不像,或者说根本就不是。
这个老人,虽然对我有着一点恻隐之心,但昨夜将我和他关在城门外对抗狼群,这样事只怕放眼全天下也没有几个人能做得出来,即使是楚怀玉这样阴冷的人,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也要提防的,也做不出来。
看我的表情,他也知道我不回答便是默认——“那你为什么还要来?”
我回头看了看那边紧闭的门窗,说道:“汉阳,你猜得到,呼延郎这次陪着楚亦雄北上,并且擒获呼延阚,是为了什么吗?”
“……”
这也是不用回答的,呼延郎如此精明,自然不会做亏本的买卖,他当初看重楚亦雄,就是看中了他的身世,和他现在不可沽价的身份地位,照现在的情况看来,楚亦雄接掌北匈奴的王位已经是大势所趋,这是呼延郎融合南北匈奴的势力,重塑匈奴帝国最好的时机。
我说道:“如果我们不拼一次,就算这次我们把亦宸救出来了,将来,日子也不好过。”
我的话音刚落,季汉阳突然锐利的看了我一眼。
那目光显得有些愕然不解,我自问自己说的话并没有过错,也有些愕然不解,可是一回过神,我立刻反应过来。
我现在的身份,是匈奴公主,可是我考虑做事,还是完全站在汉人,或者说站在楚亦宸的立场上。
我一方面想要解救自己的男人,可是另一方面,却也在破坏着自己的祖国。
这——就是立场带来的痛苦吗?我无奈的看着他,想要张嘴说点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干涩的舌尖尝到了一点苦味。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朝着我越来越近,我急忙回过头,正正的对上了一双熟悉的鹰一般的眼睛。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往后退了一步,而背后的那个男人也急忙一步上前,扶住了我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