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亦宸是骑着马,太子妃夏葛衣则是坐着布满了鲜花的金车。
而我和季汉阳,只能跟在随从的人群中,手上还系着绳索,虽然长长的衣袖把这耻辱的象征给遮住了,但周围的人那鄙夷的目光,谁都知道,我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
他的脸上也满是憔悴之色,显然,这件事让他也无措了,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也太激烈,我们甚至根本来不及反应过来这一切,已经被卷入了漩涡当中,无法自拔,无法自救。
我和他在经历了昨夜的那件事之后,再相见也有了一丝尴尬,我不敢抬头看那张熟悉的脸,而他,在看到我的时候,也露出了一种犹豫的,不知所措的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头看着我,轻轻道:“鸢青。”
我看了他一眼。
“……对不起。”
我以为他还有什么话,可是说完这三个字,他便什么也不再说了,而是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跟着队伍向前走去。
楚亦宸骑着马一直走在最前面,平日里我已经看惯了他骑在马上,威风凛凛雄姿英发的模样,可是今天,他骑在马上却显得很别扭,整个身子都是僵硬的,好几次,我都担心他会从马背上摔下来,几乎忍不住要冲上去。
就在又一次,他在马背上猛的一个摇晃,我忍不住低呼一声,向前跑了一步,但立刻被季汉阳伸手拉住了衣袖,将我扯了回来。
我回头看着他,眼中全然已经是忍不住的泪光和无助,到底怎么回事?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季汉阳的脸上也露出了无能为力的表情,看了看前面那个身影,然后对我道:“我对你说过的,你还记得?”
“……”
“他的弱点,就是你。你既是他最大的支持,也可能变成一把对付他的利刃。”
我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就在这时,前面突然跑来了一个先行兵,匆匆忙忙的跑过来跪倒在楚亦宸的面前,楚亦宸一时失神,没来的及勒缰绳,马差一点就踩到了那人的身上。
他果然——果然失常了……
“启禀太子,前方有异状!”
异状?周围所有的人都警惕了起来,大家全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气喘吁吁的现行兵。
“什么事?”楚亦宸问道。
“前方玄武门,周围有异动,似乎有人马埋伏。”
什么?玄武门,埋伏有人马?
我猛的惊醒了一般,抬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那么熟悉的场景,那厚重晦暗的城墙,即使头顶上是那么灿烂夺目的阳光,也被他的厚重阴沉得显出了阴霾,那高大的城门依旧屹立在大地上,高耸入云的城楼所投下的阴影,好像覆盖住了整个长安,将所有人的心上都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黑纱。
看不见光明,看不见未来。
看着那巍峨的城楼,我突然好像回到了那一天。楚亦雄带着飞虎营的五百将士,带着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的心,一步一步的走向了那座城楼,而在城楼那一边迎接他的,是早已经埋伏好,要将他的人一网打尽永绝后患的楚亦宸。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一切都变了。
我跟在楚亦宸的身后,看着那慢慢洞开的城门,从里面一步一步的走出了一骑人马。
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虽然这里有这么多人,虽然我们看不清那些紧闭的门户后到底埋伏了多少人马,但这一刻,整个玄武门安静得如同永夜,不闻一声喘息,只有那马蹄的声音慢慢的传过来,震响了每一个人的耳朵。
举天下不能与长安相抗衡,而长安之重在城北的太极宫,太极宫的重心,正是眼前这六军云集的玄武门。
楚亦君,他也知道这一点!
“皇兄,臣弟在此恭候多时了。”
那个朗朗的声音传来,好像一阵突然袭来的带着寒意的风,每个人都好像被冻住了一样,而楚亦君的马,也停在了城门下面,远远的看不清他的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但那种凌人盛气,却是一目了然。
楚亦宸的双腿一夹马肚子,座下的马也慢慢的走了上去,周围的侍从急忙伸手想要阻拦,却被楚亦宸轻轻的一挥手,都停下来。
“亦君,昨夜在神策府的喜酒,难道没有喝够?大清早的在玄武门候着,是还想与本宫对酌吗?”
他的声音依旧沉静清朗,显得自信满满,若不是刚刚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几乎要以为,今天在这里设下埋伏的人,是他。
“呵呵,昨夜我们喝的,自然是喜酒,”楚亦君冷笑道:“不过皇兄喝的究竟是什么,就只有皇兄自己知道了。如何?昨夜的那一幕皇兄看在眼里,滋味如何?”
我的心猛的一痛,他的那句话就像是针尖一样,一下子扎进了我的胸口,顿时痛得我整个人都快要缩起来了。
而一旁的季汉阳,神色却显得很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