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念又一想,老子干嘛要卖你方绍的帐啊。
如果老子把你挡在这里,吴懿他们大事成功了,老子照样居功至伟,可以堂而皇之的以秦益集团头脑之一的身份当上大司马。
而若是帮了你方绍,就等于背叛了秦益集团,至于你许下的那个什么右大司马的好处,到时候能不能给予还要看你的脸色。
如此算来的话,投向你的话似乎还划不来啊。
孟达眼珠子转来转去,神色亦是一会一个变,邓芝自然猜得出他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下官在想,晋阳发生的那些事,未必是所有人都赞成的吧,孟将军也该有自己的主见才是,何必事事都任别人摆布,倘若事有不济,岂非自己受到牵连。”
邓芝的意思是,尽管吴懿黄权等是秦益士人的领导层人物,但如今法正已亡,秦益士人集团其实已然分裂,吴黄二人的所作所为,并不能代表所有秦益士人的心意与利益,他孟达的转向,同样也并不代表着他就背叛了秦益士人。
邓芝的话打动了孟达,其实就他个人而论,对于吴黄二人的所为,打心眼里还是有一层不满的。
因为这样大的事情,吴黄二人竟然根本没有与自己商量就擅自做主,事后演变到这般局面时,仍没有及时的听取自己的意见与主张,而单只是修书一封,以一种命令式的语气命自己守住井陉关,不放方绍等入关,俨然自己只是秦益士人中的一个小角色而已,不需要有自己的思想,只需听凭他们的决断行事就行了。
如果是换作法正这样指使自己也就罢了,但换成吴黄二人,孟达心里就有着不服之心。
“晋阳那二人,原本就是刘璋的旧部,是为益州士人,当年孟将军与法司马共迎陛下入蜀之时,那二人一直都持反对态度。而陛下入蜀之后,那二人见木已成舟,为了本身的利益,方才假意的孟将军等站在一起。孟将军想想看,如果身为益州士人的他们得了势之后,真的会诚心诚意的与孟将军分享这胜利的果实吗?”
邓芝见孟达表情有所变化,便知他心里边已经在徘徊,于是便不失时机的继续挑拨他与黄吴二人的关系。
抛开立场,凭心而论,邓芝所言之词倒并不是没有道理。
孟达思了片刻,忽然间呵呵一笑:“伯苗所说的这些,我都听不太懂啊,我只知道如今陛下身在晋阳,对那二人是言听计从,如今晋阳已俨然成了大汉国的中纽,何况,马孟起将军已在从幽州到晋阳的路上,一旦他的大军抵达晋阳,嘿嘿,大局已定啊。”
“哈哈——”邓芝忽然也大笑起来,笑得比孟达还要高吭,笑声中还带有几分讽意。
孟达的脸色微微一沉,不悦道:“不知伯苗你有什么好笑的,难道我说得不是事实吗?”
邓芝敛容道:“下官只是觉得,孟将军现下谈大局已定,是不是为时尚早了吧。”
孟达一怔:“此话怎讲?”
邓芝抚须得意道:“晋阳的局势,其实早就有方司马的掌握之中,孟将军不要忘了,马幼常的两万兵马已在井陉以西,孟将军难道以为,方司马安排下的这颗棋子会无所作为吗?”
邓芝之词陡然间提醒了孟达,如今在晋阳,黄吴二人手中所掌握的兵马不过四千,可以说,马谡的两万兵马,在整个并州都将是一支拥有着绝对优势的兵马,如果马谡有所行动的话,黄吴二人以四千兵马究竟能否应对得了,还确是一个未知数。
孟达心中的天平,这个时候越发的开始倾斜了,心中暗暗抱怨:“这个黄权和吴懿果然是平庸之辈,做事这般不细心,如果早些与我商议的话,我必不会放马谡的兵马过境,现下可好,看来局面有些棘手啊!”
几番叫苦之后,孟达忽然想起什么,神态又变得自若起来,微微笑道:“诚然方司马算计深远,不过,我也反问一句,就算那个马幼常手握两万兵马,可是他敢擅自用强吗?莫非他就不怕背上一个谋逆的罪名吗?”
孟达的心思还是很细的,要知道,尽管刘备极有可能对吴黄二人是言听计从,但究竟是被迫挟从,还是因其身患重病,在神智不清的情况下被那二人忽悠。
但无论是哪一条原因,如果马谡擅自发兵攻打吴黄二人,那便有可能危及天子的安危,若是稍有个差池,不但马谡要背负罪名,就连本来是占有大义的荆州集团,也要失去义理所在。
毕竟,无论你有怎样冠冕堂皇的理由,伤及天子才是罪不容诛的头等大罪。
狡猾的孟达让邓芝很蛋疼,他故作自信的又哈哈大笑了一番,方才道:“马幼常已得方司马的密令,自然有临机处置的妙策,孟将军不必为他担心。现下孟将军该担心的是自己才对,如今大司马亲率十余万精兵,就在关外不远,如果孟将军执意不肯放这十万精兵过关的话,恐怕这些归乡心切的将士可不会轻易就范。”
邓芝这是开始赤果果的武力威胁了,几句话令孟达脸色刷的一变,很显然,对孟达这种人而言,武力逼迫反而会更有效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