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方知与傅臣相识甚久,进了傅臣书房跟到自己家一样,随意无比。
对傅臣府里的事情,他早有过耳闻,只是如今,谢方知却是讥诮他:“都说是我谢乙是情种,你倒更情种。我看你与姜四姑娘青梅竹马,若不能将这一屋子的侍妾遣散干净,她往后还是会堵心。长痛不如短痛,瞧你都搞成什么样了。”
傅臣道:“是她们不听话。你谢氏家风好,侯府规矩可不一样。”
是不一样。
谢方知忽然开始庆幸自己家风好了。
姜姒要能喜欢他这一屋子的侍妾才是见鬼,往日听见都会皱眉,更何况是现在?
天底下没有女人能忍受旁的女人与自己分享丈夫,可傅臣并不知道,或者说他太高估姜姒的心胸。
蠢女人有蠢女人过日子的法子,藏得好,不代表心里不介意。
要横刀夺爱,还是个精细活儿。
谢乙心里想了想,也就换了个话题,道:“今年会试主考官是顾严德,这老顽固乃是太子一党,我看似扳不下来……”
“顾严德……”
傅臣敲了敲桌面,与谢乙一起谋划了起来。
朝中每个派系的争斗都是很精细的事,他二人说了许久的时间。
这个时候赵百已经去传了消息,不过没一会儿,外头就闹了起来。
侯夫人身边的侍婢书墨来了书房前头,看了一眼站在前面的赵百,便道:“夫人请世子爷去见,还望通禀一声。”
赵百心头是咯噔地一下,这个时候谢公子还在那边,也不知事情是不是已经谈完了。
他小心地回头看了一眼,才上前来:“书墨姐姐,夫人是有什么事啊?”
书墨脸色不大好,也叹了口气,道:“那一位求到夫人跟前儿了。”
赵百才是差点被吓住了,倒吸一口凉气,才连忙返身进去。
正好傅臣与谢乙也谈了个差不多,见赵百回来,面有难色,谢乙识趣地先告辞了。
赵百急匆匆过来,道:“世子爷,夫人知道了,现在外头书墨姑娘说请您过去一趟……”
“……”
傅臣慢慢地抬了头,才放下手中的砚滴,坐了一会儿才起身:“走吧。”
侯夫人现在怕是不大高兴了。
不过那女人胆子也大,私自有孕,如今野心倒比谁都大。
谢乙出去的时候恰好瞧见了书墨,他自然知道书墨是伺候在侯夫人身边的,听闻宁南侯府上下都对傅臣那一位“青梅”很满意,侯夫人对将四爷额是经常送东西过去,可事实谁知道?
为了姜姒,傅臣一屋子侍妾也没一个有孩子,到底还是会让侯夫人着急。
来的时候听见那一句,回来的时候侯夫人就找上门。
现在算算,不管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那见不得人的龌龊心思,姜姒都不应该再跟傅臣凑到一起。
也就是说,自个儿这挖墙脚的速度还得加快。
等到姜姒到了出阁的年纪,可就困难了。
如今姜家大姑娘已经要出嫁,姜妩的亲事看似也快有了着落。
至于姜姒,更是早早就定了下来。
转眼便是二月初,姜姝出嫁的日子,一大早就人来上头,姜妩的闺阁小楼下头多是人来人往。
这样热闹的场面,姜姒上辈子也经历过一次,真是风光到了极点,类似的情形也看过不少,可是今生再看又有了别样的感受。
姜姝打扮好,盖头还没上去,姐妹们聊着天说着话。
对姜妩姜媚而言,姜姝这一门亲事真是好得不能再好,甚至叫人嫉妒。
姜妩解除了禁足,换上了一身颜色鲜亮的桃红海棠刺绣锦缎对襟夹袄,被禁足的那几日清瘦了许多,如今竟然有一种弱柳扶风的味道,身段也更好了。
在知道陈防己的时候,姜妩就知道,那多半是自己最后的归宿了。
可她依旧不甘心,在看见姜姝今日风风光光嫁人的时候,纵使她千百回地告诉自己,这是她不要的,姜姝就是一个捡破鞋的,可心里还是无法平衡。
眼瞧着姜妩都要将自己手里的帕子给揉碎,姜姒只暗笑了一声,却问道:“前面迎亲的到哪里了?”
“回四姑娘话,刚到府门外头,里里外外都是人围着,大爷二爷在外头照应,倒是荀大爷说他快来。”
迎亲时候,她们这些姊妹们,可都要为难为难新郎官的,要把人给娶走,不能说过五关斩六将,至少也要考验考验,赵蓝关一介武夫还真不知应该考验他什么。
姜姒对这个颇有些兴趣,听见说姜荀来了,也懒得看姜妩这一张怨妇脸。
最近府里又是什么茶会,又是什么赏花,都叫了姜妩出来,只是每每叫陈防己来见的时候,陈防己要不就略坐一会儿便走,要不直接托词要好生读书,不来,老太太经常被他气个半死、
陈防己约莫是已经知道了这个意思,可好歹他也是个举人的功名,要把姜妩这样声明败坏的给他,这不是丢人吗?
所以他避讳。
但老太太不想让他避讳,陈防己越是不愿意,她就越是要撮合这一门亲事。
若不是被姜姝的亲事个耽搁了一阵,怕是陈防己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姜荀偶尔会帮陈防己圆上一圆,说不上什么帮助,好歹没跟陈防己结仇。雪中送炭之事最难,尽管姜荀居心不良,可陈防己绝对不会因为跟姜妩这件事,将姜荀当成仇人。
这也就是姜荀目的所在了。
做人太精明,也太清醒。
姜姒想着,便摇了摇头。
她道:“大姐在此候着吧,吉日已快到了,咱们下去看看,可要好好考考未来姐夫。”
姜媚眼底带着艳羡,也跟着一起下去,一面走还一面问姜姒:“四姐姐,按着规矩,是新郎官跟他兄弟们一起来,那赵家不是只有姐夫一个吗?”
“这可就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