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是被吓呆了,怔怔地立在门口,嘴里念着:“安安……”
“啪——”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得她的耳朵翁翁直响。
“安安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当锋利的玻璃碎片划开余平安的手臂,鲜血直流的时候,余建勇是惊慌的,但同时更是愤怒的。
他无法不愤怒,甚至有一刻,他想,倘若他的孙子就这么没了,他也一定不会让他的女儿活着!
孩子不能没有妈妈,永远不能!
“妈妈!”余平安不顾护士正在给他包扎伤口,起身冲她跑过来,一下子抱住她,眼泪“哗哗”直流。
余生被打得许久没回过神,耳朵里除了“嗡嗡”的声音什么都听到。
她捂着耳朵,痛苦地蹲在地上,一如凌晨秦崇聿离开后她躲在卫生间的门后,浑身瑟瑟发抖。
那张小脸惨白如纸,太过于空洞的眼神令人深深地不安。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
儿子的哭声她听不到,就连他的样子在她的眼中也开始模糊起来……
l市是开始了一年四季最寒冷的时候,午后的天空中飘起了雪花,到了傍晚地面上已经有薄薄的一层积雪。
余生得了一场病,在高烧中昏迷不醒,已经一周了。
余平安这一周没有去上学,除了去厕所,他一天到晚就在余生的身边,饿了就吃些东西,困了就躺在她身边睡,睡醒了就在床边画画,不跟任何人说话,包括余建勇。
医院里有人说,这孩子估计是魂丢了,傻了。
有人说,这孩子将来必不是一般的人。
有人说,造孽啊……
余生是在傍晚的时候醒来的,当时余平安正画着一幅画,妈妈跟他在雪地里堆雪人。
“安安……”她轻声唤他。
孩子只是扭头看她一眼,小脸上没有任何的波动,然后依旧专心地画着画。
“安安。”余生又叫了一声,余平安仍旧只是淡淡地看她一眼,不做声响,扭头继续画画。
呆愣了几秒钟,余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子的表情太不正常了,她吃力地坐起身。
这几日高烧不断,一直昏迷,她的身体极度的虚弱。
头有些晕,眼睛也有些昏花,她伸出手,“安安,来妈妈这里。”
余平安距离她有一米远的距离,再次看她一眼,仍旧默不作声,跟前的画上雪人的眼睛上有一颗大大的泪珠。
“安安……”儿子的沉默,令余生越发的不安,她颤抖着手掀开身上的被子,脚刚挨着地还没来得及行走,便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膝盖磕在坚硬的地板上,生疼无比,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涌满了眼眶。
“安安,你怎么不理妈妈?”
“安安……”
余生跪在地上将余平安从椅子上抱下来,抱在怀里,“安安,你怎么了?你为什么不跟妈妈说话?”
任她怎样的询问,得到的都是沉默,甚至孩子的表情还有些漠然。
这时候看护进来,见到她醒来在地上跪着慌忙去扶她,“余小姐,你怎么跪地上,快起来。”
余生抬头望她,“我儿子,我儿子他不理我了。”她哭了,眼泪如开闸的洪水,奔涌而出。
看护眼神复杂地看了眼余平安,“我还是先扶你起来吧,地上太凉你刚醒来不能跪在地上。”
直觉告诉余生,儿子生病了。
但她需要确认,来自权威的确认。
来自遥远国度的精灵悄悄地覆盖了这个尘世,倘若真的可以洗礼,把人性的污浊洗去吧,留下一片真正的祥和。
余生冰凉的手牵着儿子温暖的小手踩在厚厚的积雪上,严冬,该是她给儿子取暖的,现如今,她却成了那个取暖的人。
雪被践踏发出“吱吱”的抗议,流下了眼泪,结成了冰,滑倒那些踩它们的人。
余生的摔倒是毫无预警的,就那么直挺挺地躺在雪地上,身边,是他带倒的儿子,他望着她,她也看着她。
世界一片安静,飞舞的雪花轻轻地落在他们身上,那么美,那么凄凉。
“孩子身体很健康,建议你带他去看心理医生。”余生的耳边从医院出来就一直回响着医生的话,久久不息。
“安安,你跟妈妈说句话好吗?”
“就说一句,叫一声妈妈。”
“安安……”
有东西从眼眶里滑出,落下,融化了冰凉的雪。
“安安,你是在怨恨妈妈吗?”余生的声音沙哑颤抖,她知道儿子一定在怨恨她。
昨日凌晨,在被那个男人羞辱后她站在病房的窗户上,六楼,不算高,但她想跳下去应该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她的一只脚已经抬起,可黑暗里,她清楚地听到了儿子的声音——
妈妈,你不要我了吗?
心,狠狠地抽痛起来。
余生将儿子紧紧抱在怀里,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在她没有看到的地方,两行晶莹的东西从余平安干净的小脸上悄然落下。
不远处,白色的凯雷德内,男人点燃了第七根烟……
儿童抑郁症?
曾经那么遥远,如今却真实地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余生几乎要崩溃。
端木离扶着她,轻声安慰:“小生,你不要担心,我一朋友是心理医生,我已经联系过他了,大概后天就能赶到,放心吧,安安一定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