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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六章 代笔(下)(1 / 2)

画卷上署款的记年为嘉靖辛亥十二月六日,即嘉靖三十年,也就是1551年,这一年文徵明正好八十一岁,说明这幅作品应该是他晚年所创作的。


此外,此图左下角还钤有吴伟业的印章,此人明末清初著名诗人,与钱谦益、龚鼎孳并称“江左三大家”,又为娄东诗派开创者。长于七言歌行,初学“长庆体”,后自成新吟,后人称之为“梅村体”。除此之外,还有多位清代文人的铃印。


还有,从此图的提拔来看,应该是幅对临之作,什么是对临?就是面对着别人的画迹或印刷品,按其作品的笔、墨、设色、章法,一丝不苟地照样画下来。


为何楚琛会认为这幅作品为对临之作?也是因为文徵明的提拔正是黄公望题在李嵩《骷髅图》上的《醉中天》小令。


不管怎样,此图人物神情生动而精准,线条构勒飘逸流畅,设色淡雅,特别是大小骷髅的比例也非常的精准,和原画有异曲同工之妙,应该说是一幅难得的描白精品之作。


只是,就像前文说的,这幅图中的人物是文徵明真迹,还是代笔?或图是他人所作,而文徵明为之题跋?


如果是换了其他一位年已八十岁的老画家,画出如此精工的白描人物图,肯定会遭致质疑,但文徵明书画“愈老而愈益精妙,有细入豪发者”,有此作品并不奇怪。


但是就像前文说的,文徵明一生的绘画作品中,几乎极少临摹前人的作品,多为自己创作。其中只有一幅收藏在宝岛故.宫博物馆的《芭蕉仕女图》轴上有题跋云:“嘉靖已亥春日,偶阅赵松雪芭蕉士女图,戏临一过。”


这幅画无名款,钤白文方印“徵明印”。这幅画为清宫旧藏,曾著录于《石渠宝笈三编?延禧宫》。如此图是真迹,或可说明眼前这幅《骷髅幻世图》有可能是其临摹的真迹。


那么。这幅《骷髅幻世图》是否是代笔之作?


楚琛稍稍一回想,从已有的史料可知,为文徵明绘画代笔的朱朗、周天球、陆师道诸人中,代笔山水或花卉应是事实,而代笔画工笔白描人物,史无记载,且上述诸人均不擅长人物。


在文徵明晚年(八十岁前后)的弟子和友人之中。有眼前这幅人物画功力和造诣的似乎就只有仇英一人。


楚琛从史料中得知,文、仇两人相交相知三十余年,亦师亦友,而且经常合作绘画。如正德十五年文、仇合作《摹李公麟〈莲社图〉》;正德十二年(1517)文徵明画、由仇英设色的《湘君湘夫人图》等。


而文、仇两人以书画合璧形式创作则更多,著名的有仇画、文书《孝经图》卷、《双骏图》轴等,另外还有《上林图》卷、《职贡图》卷、《后赤壁赋图》卷等等。


那么。眼前这幅画到底是文徵明亲笔所作,还是文、仇两人合作?不过不管是文徵明还是文、仇两人合作的作品,只要是真迹,那这幅画的价值都是很高的。


带着这个疑问,楚琛拿出放大镜,开始仔细观察起来。


首先一点,字迹和钤印。楚琛可以肯定是真迹,非常符合其书法温润秀劲,稳重老成,法度谨严而意态生动的特点。


而画中的人物看上去,形肖神完,概括力强,栩栩如生,赋色精丽而不浮艳。以绘画的用笔和风格来看,确实为仇英一脉。


但这幅画的创作年代为1551年冬季,而仇英的生卒年月不太可考,有说1551年也有说1552年秋冬之季,但就算是1552年去世的,那十来个月之前,仇英还有没有力气来画这么一幅作品。也是个未知数。


况且,以这幅作品的用笔和风格来看,和仇英以往的作品还是有所差别,不及仇英所作精妙。楚琛仔细观察下来。觉得画法和风格来看很像是尤求所作。


尤求是仇英的外甥。善画人物、仕女、道释及山水。作为吴门画派晚期重要的代表画家,尤求以白描人物见长,画法学仇英,后上溯刘松年、钱舜举。风格细秀,追求文人的古雅蕴藉,被称为仇英后继。


而且在在观察之中,楚琛还注意到一个细节,这幅作品的纸张原本比现在还尺寸应该还要大一些,而失去的部分,很可能是在以前揭裱的时候,有意识的裁割失去的。


有了这个发现,楚琛的心中也马上有了一个比较符合事实的猜测。


他记得在师傅的笔记中看到过,吴门名家在当时无数的仿制品、复制品,伪本上还常有本人的亲自题字。而在鉴定中,往往也会发觉实际由钱穀、朱朗、尤求、文嘉和文彭代笔,却有文徵明亲笔署款的作品。


由这一点,楚琛推测,那裁割去的部分,很可能就是尤求的题字,至于裁割这部分的目的,也很好理解,因为在画史上,文徵明的知名度历来就远大于仇英和尤求,为了利益,裁割去尤求的题字也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楚琛觉得,眼前的这幅画作,应该是尤求代笔,文徵明题跋的一幅作品。


不过在书画鉴定上,楚琛比起瓷器和玉器的鉴定来说,还是差了一些,而且结论以猜测为主,也不够严谨,所以他还是马上用上了异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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