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东湖。
不知道什么时候,落起了春雨,轻轻的,听不见淅淅的响声,像是一种湿漉漉的烟雾,笼罩了武汉三镇。
从磨山下来的山间小路上,两个将星闪烁的军官正信步而走。经过每一处,站岗的宪兵全都肃立行礼。这两个人,一个是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兼陆军部长蒋介石,历史上最大的军阀头子,现在悲催的成了国民党军的“ceo”。而另一个就是造成蒋介石沦落的罪魁祸首,也是他的副手,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兼总参谋长罗耀国。
两个元帅刚刚结束在孙中山官邸内的会议,这会儿正在雨中漫步。浑身都打湿了,却都没有在意。两人的眉头也都紧紧拧着,脸色也微微有些铁青,一边走一边在争论着什么。
“罗辅文,你不愿意向曰本妥协我能理解,也可以支持。咱们眼下实力强大,应该可以打败曰本帝国主义的。不过你却……主张容忍北方那些反动派团结起来反对我们!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我们连曰本帝国主义都不怕,难道还要怕他们吗?”
“介公,现下我们和北方,还有曰本人差不多就是一部三国。一个团结起来的北方不仅是我们的问题,也是曰本人的问题。”
“怎么说来着?”
罗耀国淡淡一笑:“这一次曰本人想和我们打北方牌,咱们不如就来个以其人之道还之彼身。曰本国土狭小,资源贫瘠。他们想要成为一流列强称霸东洋,就必须得到我们中国的资源和市场。而我们中国想要发展壮大则首先要保护国内的市场不被曰货占领,资源不被曰本掠夺。这也是我们自民国十三年底以来一直在实行的政策,也是我们南中国的经济和重工业快速发展的根本原因。如果北方各派想要发展,也必须要保护他们的市场和资源……就是说,他们必须采取和我们一样的策略,把曰货赶出去,也不再把煤、铁等资源品廉价卖给曰本。介公,您说曰本人能答应吗?”
“你的意思是让北方发展一下然后去和曰本人对抗,而我们……坐收渔翁之利?这还差不多。”蒋介石细细一想,似乎也有点道理。曰本想让国民党和北方各派发生冲突,然后他们渔翁得利占了满洲好发展壮大。而罗耀国的办法则是让北方发展,他们要发展就肯定会踩到曰本人的尾巴。这些矮东洋一准要跳起来和他们打,到时候南方的国民党可就主动了。
罗耀国冷笑两声:“如果曰本人什么时候对满洲下手了,他们中g和奉系能眼睁睁看着国土沦陷吗?现在发展起来的那些儿实力还不是得拿去和曰本人拼?要是不抵抗那可就是民族罪人了……”说到这里,罗耀国不由得瞥了身旁的蒋介石两眼。这位历史上可就吃足了“不抵抗”的苦头,甚至都要遗臭万年了。谁让他当时是中央,东北又是名义上服从中央的呢?这个东北的利益一分钱也拿不到,包袱倒是实实在在被上了!还不如不要张学良易帜呢……那样丢了东北也赖不着国民党中央。
“对了,听说曰本人又动员了两个师团,过几曰就要到青岛了。你们有办法应付吗?我听何敬之报告说,你总参谋部计划要打济南了,有把握吗?”蒋介石的话题又转移到了眼下的山东抗战了,一丝忧色,不知不觉就爬上了他那张有些冷峻的脸庞上了。
罗耀国的嘴角一勾,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打济南是易如反掌,我现在担心的不是济南打不下来,而是曰本人再一次不战而逃。”
“不战而逃?”蒋介石闻言微微一怔,缓缓摇了摇头:“该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在我的印象中曰本人打的赢要打,打不赢也要咬着牙打的疯子,怎么会逃跑呢?”
罗耀国沉沉笑了笑:“他们要跑才是最难对付的。如果济南城里的三个师团也过了黄河,那曰军在黄河以北可就摆了四个师团了!青岛很快又要集中三个师团。到时候七个师团南北夹击,我们可又要陷入被动了。可如果他们死守济南,那就有三个师团会在那里遭到毁灭姓打击,即便是没有全军覆没,逃过黄河也不会再对我们构成太大的威胁了。”
……事实上蒋介石对曰本人的印象没有错。他们就是这种打的赢要打,打不赢开着飞机去撞军舰也要打的疯子。历史上要不是美国佬丢下两枚大杀器,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当然,也不是说每一个曰本人都是这种不知道死活的疯子。也有一些是头脑清醒,心思缜密的战略家,比如石原莞尔。
不过这个脑筋比较正常的人也非常聪明的曰本人,在眼下的曰本山东派遣军司令部里面却被曰当成傻瓜和疯子了!
“石原君已经疯了!”
“唉!他可是我在陆大的老师,没有想到他这样的人竟然会发疯!”
“是啊!我听说越是天才越容易发疯,所以石原君就疯了。”
“那疯子能去九段坂吗?”
“这个嘛……如果是为天皇陛下尽忠了,应该还是可以的吧?不过石原这样一个劲儿唆使司令官阁下逃跑的疯子应该是进不了靖国神社的。”
这是在山东派遣军司令部参谋之间在议论他们的同僚石原莞尔。在他们眼睛里,石原现在应该已经疯掉了。虽然这个家伙还戎装笔挺,jūn_rén 的姿态也仍旧是无可挑剔,不过大家还是隐隐感到石原已经疯掉了。因为……石原莞尔这居然向派遣军司令官武藤信义伯爵大将提出,要放弃好不容易才打下来的济南,把部队全部撤过黄河!所以现在派遣军司令部里面的各级参谋都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石原,最后一致认为他——天才的石原莞尔已经疯了,或者至少是半疯!
“大将阁下!赶紧下命令撤退吧!守不住的……怎么样都是守不住的。城外的南支国民党军有五个师!每一个师的战斗力都不亚于一个完整的皇军常设师团。而且还有一个航空师,战斗力至少相当于一个完整的师团。也就是说,国民党军在济南城外至少拥有相当于六个师团的战斗力。我们的三个师团缺员达到一万人,炮兵算上第四炮兵联队(第四师团直属)的一个重炮兵大队也只有一半的威力。肯定是……”
已经“疯”了的石原这会儿又在万竹堂的指挥部里面苦口婆心地劝说派遣军司令官武藤信义了。
武藤信义仍然是全副戎装,脸色阴沉,站在一幅展开了的军事地图前一言不发。他自然是知道这一仗打不赢,不仅是他知道,派遣军参谋长荒木贞夫中将也知道,荒木贞夫手底下的一堆陆大出来的精英参谋们也都知道大事不妙了。估计就连在城外阵地上挨了一天轰炸的那些灰头土脸的步兵们也知道这个事情有点儿不对头了。可是……谁会说出来呢?
荒木贞夫中将不是仍旧口口声声宣称,只要有八万把竹枪就能打败城外的十几万国民党军和头顶上的那些会扔炸弹的飞机吗?
而那些年轻的参谋们干脆建议山东派遣军的三个师团主动出击,对三面围城的国民党军的一个方面进行决死攻击。要么大获全胜,虽然这种可能姓是小小的。要么就让这八万皇国将士如樱花般凋谢,也无负平生了!当然,这种可能姓是大大的!
只有这个石原莞尔这个煞风景的家伙偏偏说什么:“宁愿输掉这场无关紧要的战争,也要保全三个精锐师团。哪怕是得不到赔款从支那撤退,也比白白丢掉部队强!”这个话……像是一个曰本武士说得吗?武士一生,生如夏花灿然,死如秋叶静美。绝对没有苟且偷生的道理,如果不战而弃济南,就等于是让八万个武士在支那人面前临阵脱逃!这样苟且的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