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琇深觉祖母的这种想法,才是牛氏一家能嚣张到今天的关键原因。不过涉及到去世的祖父,祖母有时候的想法就是这么固执,做小辈的也不好多劝,只能说:“别人糊涂是别人的事,人家不问,我们不会主动提,免得连累祖父的名声,但如果人家问了,那当然要说清楚,不然人家真以为我们污蔑了别人,又或是叫人议论哥哥的爵位不是名正言顺得来的,那不也一样连累了祖父的清名吗?咱们家好歹是嫡支,赵炯那一支是庶出的,如今还被出族了,早就不是祖父的儿孙了。”
张氏沉默不语。赵琇便问赵玮:“后来如何?那汪东升胡说八道,哥哥就没驳回去?”
“我自然是驳回去了。”赵玮道,“不但说了当年真相,当他说那都是蒋氏做的孽,长辈行事不当,不与几个孩子相干时,我还说了赵泽杀弟之事。因为证人都死光了,赵泽本人也不记得有这回事,因此没人追究他,但小钱姨娘mǔ_zǐ 几个总不会无缘无故恨上他吧?牛氏与赵玦总不会无缘无故就冷待了嫡长子嫡长孙吧?若是因为蒋氏之故,他们对赵湘可要好多了。蒋氏入狱,总有个缘故,她无缘无故为何要害我们?不就是为了掩盖爱子杀弟的真相么?汪东升是大吃一惊,再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张氏看了他一眼:“其实你再提这事儿又有什么意思?泽哥儿当年还小,能知道什么?这原是蒋氏没有照顾好孩子的过错。况且鸿哥儿就算死了,我们难道会将自家孩子的丑事随便往外说?蒋氏要杀我们灭口,本就是她自己心不好。冤有头,债有主。我只恨蒋氏便罢,泽哥儿却是可怜孩子。”
赵琇抿了抿嘴,没有吭声。赵玮则平静地说:“祖母仁慈,孙儿怎会不知?因此方才当着汪东升的面,孙儿也跟他说了,祖母对赵玦的儿女还是十分慈爱的,故而先是将他们从狱中收赎出来,又多次接济银两,后来还给赵泽兄弟安排了差事,让他们有个进项,不至于生活拮据。是我这个做孙儿的小气,不让祖母做得更多了。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杀我父母的虽不是赵泽赵演,但他们是我仇人之子,也是逆臣之后。我瞧着他们,心里就有气,不乐意接他们进家门过活,玷污了赵家清名,更不乐意让他们锦衣玉食,叫外人误以为我在厚待大逆罪人的家眷。我年纪再小,也是一家之主,是堂堂建南侯。祖母自然是以我的话为先。若汪将军有什么异议,只管在外头败坏我的名声。横竖牛氏也没少在外头编排我们,如今不过是多加一个汪家罢了。”
他说完这番话后,翘起嘴角,冲妹妹眨了眨眼睛:“结果汪东升就落荒而逃了。”
赵琇听得好笑:“哥哥说得好!就该这么说!什么族人之义呀,什么仁善之名呀,我管别人怎么议论呢。我家自有好族人需要看顾,分了家出了族的就给我滚一边儿去吧。我还可以施钱施米去救济穷人,一样有好名声,比养活几个罪臣家眷还要被人算计强得多了。”
兄妹俩达成了共识,心情都很愉快。张氏看看孙子,再看看孙女,原本想说的话,也不再提起了。
第二天一大早,祖孙三人就带上行李与仆人,坐上马车往德胜门外去。曹家马车长队已经先一步到达。柱国将军曹泰和今日特地告了假,护送老母妻子与儿女出城,见了赵玮骑马而来,相互问了声好,又关心地问起张氏近日的身体安好。
曹太夫人的马车是特制的,又宽大又舒服。不过曹太太带着女儿曹萝另坐一辆马车,她带着丫头坐在车厢里,就有些无聊。本来还有曹大力家的给她解闷,无奈今日曹大力家的先一步到庄子上打点去了,未能与她同行。听闻张氏坐着马车来了,她立刻就让人把张氏请了过去,两位老太太一起坐车,路上还能有说有笑的打发时间,自然比一个人待着强。
赵琇见曹太夫人的马车比自家的马车还好,就亲自扶了祖母上车。曹太夫人见了赵琇也十分欢喜,笑眯眯地问:“琇姐儿也一起来吧?”赵琇干笑几声,道:“不用了,我在自家马车上,还能替祖母看着东西。”曹太夫人夸奖:“真是个好孩子。”赵琇干笑着退下。
其实她是不想被老太太们念一路啊。如今不用跟祖母一起坐车了,她带上碧莲坐一辆车,后者素来是随她心意的,她这一路上还不是想怎样就怎样了?想吃零食也好,想躺下来也好,想掀起车帘看风景也好,都不会有人说她呢。
张氏并不知道孙女正为路上没人管束而欢喜着,她有一件烦心事,想要请教曹太夫人这位忘年交的意见。曹太夫人听了,就问:“是不是汪家的事?汪东升一家子回了京城,我也听说了。他好象是跟赵玦那一家子更亲近些吧?听说昨儿他还上你们家去了?怎么?闹得不太愉快?”
张氏叹了口气:“何止是不愉快?我都没想到,玮哥儿会直接拿话把人给撵走了。”她将昨日发生的事说了出来,然后问曹太夫人:“我虽然知道两个孩子对那一房人素有心结,也不喜欢我接济赵泽,可只当他们恨的是蒋氏,对牛氏、赵玦只是有些怨愤,但没想过,他们对赵泽兄弟几个也能记恨到这个地步。我从前是不是做错了?我不该接济赵泽么?可那孩子也不是坏人,瞧着他过得那样,亲人没一个待他真心关怀的,我瞧着实在是不落忍。”
曹太夫人皱起了眉头:“你好糊涂!”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