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玮这才不问了,一路送着高桢上了马车,又嘱咐了许多话,让他路上千万小心,不必赶时间,不紧不慢地回去就行了,路上遇到人也别理会,不要与人争执,云云。
他年纪不过比高桢大一两岁,又是自幼相熟,从前都是小哥俩一般相处的,如今得了爵位,支撑门户,越发老成起来,竟把高桢当成是弟弟一般啰嗦个没完。墨池在旁听得好笑,但看世子模样,竟不觉不耐烦,他忙把偷笑的冲动给掩盖过去了。
好容易等赵玮啰嗦完,高桢才越过他的肩膀,朝赵琇挥了挥手:“回去吧,别忘了我说的事。”
赵琇反朝他挥手:“知道啦。”便目送他一行三辆马车离开了。
赵玮有些好奇地问:“他跟你说了些什么事?”
赵琇本想要告诉他,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高桢不想让张氏与赵玮知道,才会私下跟她提要求,她又何必讲出来呢?于是她只是笑着摇头:“不过又是那几句老话,让我闲了去看他,他一个人在家也是无聊。”赵玮也就不问了。
回到屋里,张氏已经命人装好了几个冰盆,分送到赵玮赵琇的房间去,又命人给卢妈也送了一盆。卢妈从前也有过这样的体面,倒不觉得惶恐,只是心里更感激了些。
赵琇回来,就跟张氏说:“这座小宅没有冰窖,存放起冰块来,麻烦得很。我实在是疏忽了,若早想起来这回事,春天时就该让人挖个小地窖出来的。”
张氏笑道:“没有就没有吧,这两车够我们用些时日了。存放的事就交给汪福来,他老子从前就熟知这种事,自有他们的法子。等这两车冰用完了,天气也要转凉了。等明年咱们搬回侯府,侯府里有个大大的冰窖,自然不必再为这件事发愁。”
她借机教导孙女儿:“在京城过日子,跟咱们在奉贤时不一样。奉贤虽是南边,夏天也热,但离海近,就有风,加上地势平坦开阔,周围没有山,风一来,暑气很快就消散了。京城夏天却闷热得很,咱们这里还算是好的,因离什刹海近,多少沾些凉意。侯府那边就没那么好了,每年到了盛夏时间,没有冰,屋子里几乎待不住。你小时候也在侯府住过年余,可记得当时的情形?”
赵琇回想了一下,什么都不记得了。她穿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进入了八月,天气已转凉,况且她一家子住在那荒凉的旧院子里,周围草木茂盛,本身就阴凉些,还真感觉不到什么暑气。
想了想,她就对张氏说:“既然侯府比不得这边凉快,索性咱们明年夏天仍旧搬回这座小宅消夏吧?”
张氏听得笑了:“要消夏,这座小宅还不够看的,等明年再说吧。京中人家到了盛夏时节,都时兴到西山避暑,到时候皇上和朝廷也要移过去,因此许多官宦人家都要跟着去的。从前咱们家在西山那里也有一处园子,虽说不上十分精致,可住着也算舒适,比城里头要凉快多了。”
这处园子是建南侯府的私产,爵位被革后,叫牛氏把地契给带走了,后来又送给了别人。赵家如今想要拿回来是不可能了,明年夏天若要去西山避暑,少不得还要另寻去处。
赵琇听得心神向往,但也若有所思:“看来在京城生活,有很多地方都跟咱们南边不一样,我还要慢慢学才行。”
张氏笑了:“可不是么?从前祖母也没想到,咱们家这么快就能回京城住了,有的东西我虽教给了你,但你只是死记硬背,不曾经历过,事到临头就容易出岔子。日后少不得慢慢学来。”
赵琇点点头,忽然问:“祖母,京里富贵人家的少年男子,夏天都爱穿什么样的衣裳?”
张氏有些意外:“你问这个做什么?”
赵琇看向赵玮,决定要拿哥哥做个挡箭牌:“您方才说了,京里有许多规矩跟南边不一样。我想给哥哥做件新衣裳,因此打算先问一问,免得做出来的衣裳不合京中习惯,害得哥哥叫人笑话。”
赵玮笑道:“我到京里都半年了,穿的衣裳跟在家穿的有什么不同?谁会笑话我呢?”
张氏倒是实话实说:“京中时兴之物,年年变化,我才到京城几日,只去过曹家,哪里能知道今年少年人都时兴穿什么?不过京中官宦高门家的子弟,到了夏天大都爱穿葛。正好前儿新皇赏下来的东西里头,就有两匹上好的雷州葛布,给你们兄妹俩各做一身家常穿的袍子好了。那个料子做了衣裳,夏天穿最凉快不过的。”
不过,这种衣料非常珍贵,一匹就要三两银子,赵琇针线虽然还行,但还没做过葛衣,张氏不放心,不许她动手,把料子交给卢妈了,然后对孙女道:“这一回你虽然不好折腾这上好的雷州葛,但学学怎么料理这细葛料子也是好的。家里有金坛葛布,比雷州的要次一等,也是上好的了。你且学着做一做,不可单做,必须要夹里,做的时候仔细些,做好了就拿来给我瞧。”说着就让卢妈开箱,拿了一匹金坛葛布,一匹本色实地纱,一匹松江细棉布给了赵琇:“若还需要别的,就跟你卢妈说。”
赵琇带着小丫头,捧了一堆衣料回房间,一边享受着冰盆的凉意,一边开始犯起愁来。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