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玦见他们祖孙面色发白,心里更有把握了,狞笑着对他们道:“祖母与玮弟还是老实说了吧。我也不瞒你们,大坝倒塌,其实是有海贼在暗中作乱,在大坝上安放了火药。外头乱成这样,也跟海贼有关系。太子殿下担心海贼潜入百姓之中走脱,因此命我等四处搜寻。祖母的船上,该不会真的藏有海贼吧?”
赵琇觉得,也许人在面临危机时,潜力总是更容易暴发出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在这种紧张的时刻,竟然能保持冷静。赵玦说完了那番话后,她的第一反应是沉下了脸,便大声冷笑道:“行了,你成天在外头败坏我祖母名声还不够,如今又要污蔑我祖母藏贼,你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什么海贼?与我们家有何相干?船上确实藏了人,不过很抱歉,让你失望了,因为我们藏的是你儿子!”
赵玦本来还得意洋洋地听着,听到最后一句,就呆住了:“什么?”
赵琇飞快地看了张氏与赵玮一眼:“祖母,哥哥,我们如今还瞒什么?反正就算赵泽死了,那也是别人死孩子,与我们什么相干?祖母心善,说小长房虽然已被出族了,赵泽又不是什么好货色,但好歹是一条性命,难道真要看着他去死?这才把他收留下来,方才还亲自替他换药。可他老子都要把我们打成造反的海贼了,再不说实话,说不定他还要一刀把我们砍了,却对别人说,是在大义灭亲呢!”说罢回头啐了赵玦一口:“真不愧是小长房的子孙,做老子的敢杀亲弟弟,做儿媳妇的敢杀太婆婆和叔叔婶婶,如今做儿子的也不遑多让,连亲骨肉都能杀,再杀祖母和堂弟堂妹,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张氏与赵玮立刻就领悟了赵琇的意思,张氏还有些犹豫,似乎不忍心把赵泽推出来做挡箭牌,赵玮却十分果断,横竖赵泽如今是逆臣之子,便是因此送了性命又如何?他吩咐守在厅门口的人:“去,把赵泽给抬上来,让他老子把人带走。”
赵玦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们,干笑着问:“泽儿怎会在祖母这里?”
赵琇瞪了他一眼:“你把儿子打得半死,他自个儿逃出来了,又恰好遇上了我们家的人,我们家好心救了他,这有什么出奇的?我们家跟你不一样,心还没黑,绝对做不出看着人去死的事。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打他,害得他遍体鳞伤,至今还昏迷不醒,但他在火热时不停地叫着父亲饶命,想必我并没有冤枉了你。你这样也配为人父?他到底怎么惹着你了,你要置他于死地?莫非是嫌他碍了你几个庶子的事,所以想要除了他,好为你爱妾所出的儿子铺路?”
赵玦忙道:“休要胡说,我怎么这样做?!”顿了顿,又问:“他至今还在昏迷么?除了向我饶命的话,还说什么了?”
赵琇冷笑:“就算他只说了这一句,也足以证明是你把他打成这样的。我们回了奉贤,就立刻去信京城告你的状,让大家瞧瞧,你这样狠心杀子的人,怎么还有资格做官!”
她的威胁,赵玦半点没放在心上,反正大局已定,只要找到太子的尸首,新君登基,他就什么顾虑都没有了,小二房妇孺便是告了状,又有谁理会?
下人抬了赵泽出来,放在前厅地板上。赵泽此时还在昏迷不醒,但看他身上的衣裳,就知道他的伤势不清,才换不久的干净中衣,上头又透出了血迹来。
赵玦看着儿子,半点怜爱之心都没有,只是仔细观察了一下,又把了他的脉,确定他是真的昏迷不醒,这才放下心。现在赵玦也不急着要灭口了,等到大局定下,一个孩子的话又能管什么用?同时他也相信,自己的儿子不会傻到去做蠢事的。
他起身正要说话,赵琇又开口了:“你要把儿子带走,这没问题,只是有一样,他如今伤得厉害,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若是你就这么把人带走,到时候又说是我们害死他的,我们岂不是做了好事又被泼了脏水?你需得亲笔写一份切结书来,声明你带走他时,他还是活着的,而且是你坚持要把人带走,若因此而导致赵泽伤势加重,任何后果都由你自己承担。写完了切结书,再到码头上寻两个有官职的人来做见证,签下名字,再摁下手印,那才许将人带走。”
赵玦如今疑虑尽释,正赶着去搜寻别的地方,哪里有功夫做这许多事?况且他现在有公务在身,带着儿子也十分不便,若是真的死了,叫人知道了,名声也不好听。倒不如把赵泽留下来,若是能救活,也不碍大局,若是死了,岂不正好让小长房担下责任?
于是他笑了笑,拱手一礼:“祖母,孙儿有公务在身,泽儿就拜托祖母照看了,什么切结书的就免了吧,等办完了公务,孙儿再回老宅向您请安。”便转身离去。
他不知道,他一走,赵琇脚都软了,张氏与赵玮也大松一口气,看向赵琇的神色都是十二分的惊喜。
赵琇挥挥手:“别看我了,赶紧走人吧,免得他一会儿后悔了,又回头来搜人。”
赵玮连忙下令,命船工们起锚,船沿着水道南行,直往南汇县境内而去。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