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闹的时候不闹,该聪明的地方,他倒犯蠢了。摊上这么个父亲,大爷也是倒了大霉。”蒋氏骂了公爹几句,也不怕高成会泄露出去,接着又问,“广平王来时,大老爷又说了什么?是不是还象这趟钦差来时那样,一个劲儿喊冤,就是不肯认罪?”
高成缩了缩脑袋,默认了。赵炯一直觉得自己是冤枉的,他没有指使人去杀继母和弟弟一家,顶多就是在事后派人去灭仆人的口,冲撞了微服出巡的广平王一家,可他又不知道那是广平王,何况广平王一行人不是没事吗?死的不过是自家仆人而已,皇帝知道了要罚,可以罚金,也可以降爵,凭什么要革爵流放?赵炯才不服气呢!
蒋氏越发心烦了,赵炯不肯认罪,把责任都揽过去,这时候若有个多管闲事的人一定要追查到底,她做的那些事未必不会有暴露的一天。眼下在京城,其实也不是没有官员觉得皇帝处置得太快的,案子还没查清楚呢,只有一帮建南侯府的护院家丁被抓了起来,证实他们是受了赵炯指使去灭那些落水仆人的口,张氏他们坐的船也被拖上了岸边,证实了凿船确有其事,可凿船的是什么人,还没抓到。虽然赵炯的罪证不少,可案情还不清晰,有些官员觉得不满意。只不过他们的声音都被有心人盖过去了,只说他们是在为赵炯辩解,才没有引人注意。
蒋氏再次不动声色地看了高成一眼,觉得有些后患还是及早解决比较好。
她放缓了神色,柔声对高成道:“无论如何,二老爷没了,玮哥儿还小呢,小二房大伤元气,你这次也算是立了一大功,我心里是不会忘记的,日后等大爷袭了爵位,论功行赏,绝不会少了你那一份。”
高成其实更希望从赵炯身边脱身出来,但听到蒋氏的话,他也有几分雀跃:“是,谢姑奶奶赏!”
蒋氏微微一笑:“汪四平那老货,不服管教,大太太不想用他,我就更不耐烦见到他了。横竖他已经回了老宅,就让他在这宅子里养老吧。你先替我办一件事,只要办得好了,就跟我回京,侯府的大总管、二总管都还空着呢,大总管的位子是大太太做主的,我这个大奶奶还能安排一个二总管吧?”
高成双眼一亮,连忙跪下:“谢姑奶奶提携!姑奶奶放心,小的一定会为您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的!只不知……是什么事?”
蒋氏给身旁的红绫使了个眼色,红绫便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纸包来,递到高成手里。高成好奇地打开来,发现里头是半截人参,看个头,也有五六十年了。
蒋氏压低声音对高成道:“这半截人参是特制的,你拿回去切一点给大老爷煎了汤来吃,大老爷若问起,就说是汪四平给你的。等大老爷吃下去觉得不好,你便把事情推到老夫人头上,只说老夫人是不满圣旨留了他性命,一定要置他于死地,给儿子报仇……”
她话都还没说完,高成已经腿软了:“姑奶奶,这……这使不得!大老爷的吃食都要过小人的手,他若有个好歹,小的是逃不掉的!”
“怕什么?!”蒋氏瞪他,“这东西只放一点是吃不死人的,需得吃个三五天才能伤身。我又不是要谋害公爹,不过是要他跟老夫人闹起来罢了。等他们一闹,我就到前院钦差处告状,你就把人参给钦差看。老夫人既违抗圣旨,又是继母杀子,就跟大老爷扯平了,往后她孙子若想打爵位的主意,说我们小长房是罪人之后,他也别想讨得了好!”
她其实也想直接向张氏祖孙下手,可惜风险太大,倒不如使个苦肉计,往张氏头上泼脏水好了。到时候谁也别说自己才是清白无辜的,大不了一拍两散,两房人都得不到爵位,她也不想被张氏祖孙压到头上。
高成冷汗漓漓,对蒋氏的话半信半疑:“当真……不会伤了大老爷性命么?”
蒋氏不耐烦了:“当然不会!”
红绫在一旁帮口:“高管事,你放心,大奶奶心里有数。大老爷身边还有看守呢,若是真的出了人命,钦差大人是一定要严查的,那样事情就不好收拾了。等大老爷听了你的话,闹将起来,你还得劝住他,别在这儿闹大了,就装作是受了委屈却碍于孝道不敢跟钦差说实话的模样,却又得让钦差知道是怎么回事,等回了京城再到皇上面前告状,可别真的跑到老夫人面前对质。”
高成看着手中的纸包,犹豫不决。这件事他要担的干系太大了,弄不好就得被冠上奴杀主的罪名,全家都没好下场!
蒋氏见他迟疑,索性再给他最后一个甜头:“你放心,我不会不管你的。你儿子今年十八岁了,长得不错,人也机灵,我这儿正缺一个采买的人,他正合适,你就当为儿子的前程着想。”她瞥了红绫一眼:“正好,红绫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了,与你儿子不正好是一对儿璧人么?我这就可以让红绫给你倒一杯媳妇茶,只不知道你看不看得上?”
高成大吃一惊,看着红绫面带绯红双手捧上来的一盏清茶,再看看手里的纸包,终于心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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