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母倒是很快镇定了下来,安抚地拍拍她的手:“没事,她才多大?即使听见了,也听不明白。”
她们哪里知道,这大姐儿身体里头已换了芯子,早就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赵莹君心里忍不住吐嘈,这两位大姐想的都是什么主意?春草去那边院子,被泽哥儿撞上,又不是秘密,至少泽哥儿跟死了的孩子的乳母是知情的,如果泽哥儿真的杀了弟弟,她身为半个目击者,不尽早把实话告诉主人家,是害怕人家不来灭口吗?自己一个现代穿来的,都知道这种秘密是不能传出去的,为什么两位土著就想不到?
无奈赵莹君现在是个刚满周岁的小婴儿,还不会说话呢,顶多就是叫几声爹妈,没法给这两位土著说道理,只盼着人家别太凶残,夜黑风高摸上门来灭口,牵连她这小身板了。
赵莹君所担心的事没有发生。赵鸿之死给人们带来的震惊很快就平息了过去,他只是个刚满月的小孩,这年代小孩子夭折是极常见的事,只有他的生母小钱氏哭闹了几场,话里话外都在指责正室蒋氏,孩子是在她院里养的,乳母也是她派的人,孩子没了,自然是她的责任。蒋氏非常干脆地在公婆面前承认了疏忽之责,但也为自己辩解了一下,虽然孩子是养在她院里,但却是在小钱氏屋中,一应起居饮食都是小钱氏亲自动手,连乳母也是小钱氏点了头才派过去的,她身为嫡母有疏忽之嫌,却不敢承担故意害死庶子的罪过。
蒋氏有嫡长子赵泽在,娘家又给力,小钱氏虽然还有一儿一女,份量却是远远比不上她的。虽然钱老姨奶奶有些不依不饶,但她儿子建南侯发了话,她也没法再闹了,蒋氏只是不痛不痒地被责备了几句,连协助管家权都没被剥夺。不过她为了表示公正,以及对庶子之死的悲愤,命人将因失职而被关进后院的乳母给活活打死了,还将其家人通通赶出府去。
小钱氏不忿正室未受重罚,却也没法子,她还有别的孩子,总要为他们着想,唯有哭哭啼啼地收殓了小儿子,送到城外家庙中,与郡公爷的灵柩摆放在一起。
孩子未满月就夭折了,照规矩连家族墓地都是进不去的,小钱氏为了小儿子,开始想办法说服老姨奶奶,让她去跟建南侯开口,让孩子有个体面的葬身之地。
事情还没成,赵泽也病倒了,他发起了高热,还说胡话,他亲生母亲蒋氏担心他这病是先前从他弟弟那里过的病气,命人将自己的院子封锁起来,让丈夫带着小钱氏和庶子女们搬到别的院子歇下,把嫡女送到婆婆屋里,她自己带着丫头婆子守在儿子床边,旁人一概不许靠近,如此精心照顾了两日,孩子的病情才有所好转。
侯府里开始兴起传言,指郡公爷舍不得孙子、曾孙们,因此想要带走一个作伴,先是看上了焯二老爷家的大姐儿,接着是玦大爷家的鸿哥儿,如今连泽哥儿也受罪了,幸好郡公爷心疼儿孙们,最终只带走了鸿哥儿,这小曾孙是他去世后才降生的,他老人家没见过,正稀罕呢,至于泽哥儿,还要留着顶门立户的,郡公爷没舍得。
这个传言很快就传遍了整座侯府,没两日,连京里其他王公勋贵人家也知道了,甚至宫里那位万岁爷也过问了两句。没人再说鸿哥儿的死透着蹊跷,反而认为他死得再正常不过了,还很体面,因为他得到了逝去的郡公爷的抬举——若不是最心爱的小辈,老人家又怎会谁都不挑,只带走了他一个庶出的?小钱氏但凡有一句异议,都要被人反驳回来,连赵玦与钱老姨奶奶也不站在她这边,她只好闭了嘴。
只是传言传着传着,就有些变了味道,开始有人说,郡公爷身边只有一个奶娃娃,也太寂寞了些,虽然孩子可以承欢膝下,却无人侍候老人,郡公爷是不是该再带走一个能侍候他的贴心人?
张氏对这种流言自然是不屑一顾的,不是因为她不信鬼神,而是她所知道的郡公爷赵柱是个真正心疼孩子的人,绝不会仅仅为了要有人陪伴自己,便断了儿孙们的性命,赵鸿不过是小儿夭折,其他孩子生病也是因天时之故,所谓的流言,根本就是胡编乱造的。
可钱老姨奶奶不怎么想,她开始害怕晚上,睡觉都睡不好,整天神神叨叨的,还偷偷找了和尚尼姑,询问驱鬼之法,建南侯赵炯得了消息,差点儿没发火。这种事传出去,不是落他的面子吗?他的生母怎么就不能跟继母一般省事呢?!
但牛氏不怎么想,她总觉得这件事透着古怪:“这流言是怎么在府里流传起来的?才两日就传得外头都知道了,分明是冲着老姨奶奶去的,莫非是老太太使的诡计?”
“她那性子,哪里做得出这种事来?”赵炯不以为然,“老姨奶奶平日里干的让人没脸的事,也不止这一件了,但凡她聪明些,也不至于闹得满城风雨!”
牛氏瞥他一眼,挺直了腰杆:“不管怎么说,分家的事不能再拖下去了。大姑太太一家昨儿已经离京,咱们明儿就把事情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