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国号嘛,文程先生,你来谈谈。”豪格点了范文程。
范文程胸有成竹道:“奴才近年来翻译汉人典籍,发现汉字“金”与“清”在国语中同音,当时奴才便心中一动,按五行之说,宋朝的宋字为居室之意,《说文解字》上讲,宋,深屋也,木构之室,宋以木为根本。完颜阿骨打建国大金,金克木,因此金灭了宋。
老汗以金为国,当时为丙辰龙年,金龙出世,必有腾飞崛起之势,但终暗寓不祥之兆。明为火,火克金,先汗因此有宁远之难。今欲改元,臣以为国号当为清。清、金虽然同音,然汉字意义却不同。清,汉字意为水之澄澈,主水。水克火,清又有玉宇澄清,廓清四海之意,今年为丙子年,五行居水,若定国号为大清,必可克明。”
话音刚落,又是济尔哈朗第一个叫好:“好一个范文程,博学若此,我大清第一人尔。”
豪格亦不住地点头:“不愧是大学士,大清,大清,玉宇澄清,就改为大清。”
诸贝勒大臣哪有人敢说不好,当下又是一片称颂之声。
一手起草了大金改元章程典仪的萨哈廉道:“文程先生不任汉军旗额真,汉军旗总要有人领旗,李永芳亦满亦汉,于我满州有大功,臣推荐李永芳任汉军旗总领额真。”
济尔哈朗摇头道:“李永芳年纪大了,不如让他长子李率泰总领汉军旗吧。”
“甚好。”豪格没有意见。
萨哈廉又道:“既然我大金改元大清,女真改名满州,皇上又封了满州六王,那臣以为是不是也可以给汉人封一个王,臣认为李永芳可得封王爵。”
“李永芳归我大清以来,有定鼎之功,萨尔浒一战也是由他向老汗提出任他几路来,我只一路去,由此奠定我大清基业。封王之请,朕准了。嗯,就封李永芳为恭顺王,世袭罔替。”
“既然封了李永芳为王,那蒙古是不是也要封王?”
“蒙古比汉人更要重于我大清,我看不如封蒙古三个王。朕意封额哲为和硕亲王,居蒙古诸王之首,他毕竟是蒙古各部的核心人物。科尔沁部归顺最早,功劳最大,朕意封奥巴之子巴达礼为和硕土谢图亲王,科尔沁贝勒吴克善为和硕卓礼克图亲王。其他蒙古各部,或郡王或贝勒即可。”
众贝勒家中都有蒙古科尔沁福晋,因此对封蒙古亲王一事均无异议。
礼部承政满达海问道:“汗王,登基大典请不请朝鲜?”
“请,当然要请。”
一提起朝鲜,众贝勒大臣就吵嚷道:“朝鲜是越来越放肆了,施大勇占领旅顺、皮岛以后,朝鲜便不再对我大清恭顺,反而配合明军,现在仍然不断供应皮岛上明军粮草,对我们派出的使臣越来越傲慢,应好好教训教训才是。”
管户部的正黄旗大臣纳穆泰也道:“皇上,朝鲜的贡品也是逐年减少,现在已不到规定的十分之一。他们对我国只是敷衍,对明国却是死心塌地,若将来征明仍是腹背之患。”
岳托道:“皇上,臣愿率两万大军,一举荡平朝鲜,活捉李倧献给皇上。”
豪格道:“这个李倧实在愚不可及,他是见咱大清吃了明人的亏起了异心,哼,但朕不想轻易加兵,以我大清之兵力,足以震慑住他们,上兵伐交,朕以为还是迫其归顺为好。英额尔岱熟悉朝鲜事,就命他出使朝鲜,这次出使不比往常,使团人数要增加,要搞到五百人,要造成一种气势,要让他们认清形势,彻底断绝与明国的往来,真心以弟事兄,不要执迷不悟。”
然而令豪格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二十天后,英额尔岱一行从朝鲜十分狼狈地逃了回来。英额尔岱是天命年间投奔努尔哈赤的老臣,正黄旗下的一员勇将,如今跪在地上竟呜呜地哭开了:“皇上,臣无能,有辱使命,请治奴才之罪。”
豪格怒道:“你不要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快讲。”
“朝鲜君臣听说皇上要改元称帝,举朝一片反对之声,一些年轻将领当着奴才的面破口大骂,其中一个叫玉堂的言词极其恶毒,简直不堪入耳。”
说到这英额尔岱停了下来,看来一些话是不好启口。
豪格追问:“他们骂什么?”
“他们……他们……他们骂皇上是跳梁小丑,沐猴而冠。”
豪格听后大怒:“好了,不要学了,接下去又怎样?”
“当天下午,一些年青将领派兵包围了我们的驿馆,多亏了朴东善从中极力周旋。他告诉我们,这些年青将领要杀了我们,然后将我们的头和李倧国王的信,一并捎给皇上。朴东善劝我们尽快回国,免遭不测。我们要求见李倧国王,可他一直不肯露面,奴才无奈,只好无功而返。没想到一出驿馆,一些太学生受主战派的挑唆,往我们身上扔石块、菜叶子,更有甚者竟往我们身上扔粪便。奴才本想和他们拼了,可一想,要是死在异国他乡,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只好忍受屈辱而归,汗王……”英额尔岱再也说不下去了,嚎啕大哭起来。
众贝勒一个个怒发冲冠,萨哈廉吼道:“皇上,臣愿率精兵踏平朝鲜,雪此大辱。”
岳找也道:“奇耻大辱,奇耻大辱!明国都不敢这样对我们的使臣,区区朝鲜竟如此混帐,灭了他们!”
众人齐声道:“灭了他们!”
豪格更是气得脸色发紫,一拳砸在御案上,他正要下令征讨朝鲜,却发现范文程一直在保持沉默、莫非文程先生不同意伐朝?
豪格静了下来,问范文程:“文程先生,你的意思是?”
范文程道:“臣以为,朝鲜君臣是一群愚不可及的乌合之众,根本不值得皇上和各位王爷动这么大的肝火。李倧虽有对明之愚忠,但其国却是弹丸之地,灭之易尔。眼下最重要的是完成登基大典,况且对朝鲜用兵,现在不是最佳时期,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鸭绿江面虽然不宽,但大军渡起来也颇为麻烦,不如等到封江后再说。”
豪格思之片刻:“文先生说得有理,大典在即,不宜擅动干戈,咱们就先咽下这口恶气,此仇一定要报,他们往我们使臣的身上扔粪便,朕要让他们吃屎。凡辱我使臣者,要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