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伸了个懒腰,自个给自个捶了捶后背,呼吸了一口气后,将留在一旁的一个奏折取过來,看了之后登时心情大坏,怒声骂道:“岳飞还能用十道金牌召回,你施大勇难道也要朕用十二道金牌召你回来吗!”大怒之下,将桌上的朱笔砸了出去。
听见动静,门外伺候的王承恩赶紧轻手轻脚地进來,小心地收拾好朱笔,擦干净了墨迹,什么也不说,只劝道:“万岁爷,已是亥时了,该歇息了…”见崇祯瞪了眼睛,赶忙收住嘴。
“你见朕什么时候睡这般早了?”
“万岁爷这几日进膳比平日少,皇后和贵妃两位娘娘都叮嘱奴婢,万万不可忘了给万岁爷提个醒儿,以免太过劳累。奴婢见万岁爷批完了折子……”王承恩说着眼圈儿竟有些发红,皇上这些日子来确是苦了。
崇祯听他啰嗦,摆手道:“朕沒说不歇息,想到外面走走。”
王承恩听了,破涕为笑,忙不迭说道:“奴婢去喊当值的侍卫。”
“不必了。朕就在外面露台上走走,”崇祯一边说着,一边迈步出门。
新月早已隐去,只剩下满天的星斗,闪烁不已,银带子似的银河横亘长天,像是一大袋散落的珍珠。
淡淡的雾气将四周的宫殿楼阁笼罩起來,朦胧中越发显得无上的尊严。
崇祯走到露台右侧的那座鎏金铜亭前,伸手摸在亭顶上,温润而湿凉,那江山社稷金殿竟也有些迷蒙了。
祖宗留下的江山怎的在朕手中就这么破败呢?崇祯很是感伤。
“东虏议和之事,朝中怎么说?”
“除兵部右侍郎陈新甲赞同和东虏议款,其余朝臣无一人同意。”
“陈新甲?就是杨嗣昌推荐的那个陈新甲?”
“正是此人。”
崇祯点了点头,自从杨嗣昌上了那份请代父死折子后,崇祯便对此人大为赞赏,他坚定的认为大孝者必为大忠者,破格提他为右佥都御史,巡抚永平、山海关,对杨嗣昌的奏折也是每份必阅,对他所提的建议也大多采用,对其所推荐的人也是加以重用的。
“内阁怎么说?”
“内阁说东虏连沈阳都叫施大勇烧了,大小贝勒王子人头送来上百个,此正是败亡之象,我大明正该趁虚攻打,永绝后患,如何能与他们议和,养虎为患呢。”
“都是明白人,哼,就朕一个傻瓜。”崇祯冷哼一声,显是对内阁的说措不满。
王承恩有些诧异,内阁说的是实情,怎的万岁爷却不满呢?
见王承恩面露不解,崇祯叹了口气,问他:“这仗真是咱大明的jūn_duì 打的吗?”
“这...”王承恩吱唔起来。
“朕连人都召不回来,拿什么趁虚攻打,说得倒是好听,除了施大勇的锦州军,朕还有能和东虏打上一仗的兵马吗?”
一想到自己派了几拨人去召施大勇进京,却都是石沉大海,崇祯不由更加动怒。他不是宋高宗,施大勇也不是岳武穆,可现在发生的事情却又和那两人极其的相似,这让他感到无力。
王承恩不敢说话,站在那默默的看着崇祯。
平静之后,崇祯转过身来,问道:“曹化淳回来了吗?”
“已到通州。”
“人一进宫,就叫他来见朕。”
“是,奴婢记下了。”
王承恩点头应下,心下揣磨曹化淳到江南究竟是干什么去,回京后又会和皇帝说什么,却听
远方传来“当当当……”的声音。
三声云板响亮,崇祯心里一紧,在一旁掌着宫灯的王承恩也是脸色大变,快步朝乾清宫通往养德斋的拐角处跑去。
这是崇祯早就立下的宫规,倘若夜间有十分紧急的军情文书,不论什么时辰都不能延误,必须赶快启奏。
内阁、通政司、司礼监夜间长年轮值,当值的内阁大学士、秉笔太监接了紧急文书,便到拐角处敲响云板,值夜守候的太监宫女接过送到崇祯寝宫门外,交与在寝宫外间值夜的太监宫女,到御榻前跪呈。
崇祯接过牛皮封套,连扯两下,才撕裂一条小口儿,拆开來,抽出文札,在灯下展读,不禁笑逐颜开,仰天叹道:“十年剿匪,毕其功于一役。陈奇瑜果然不负朕望,将反贼们都困在了车厢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