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就把杜玉娘拉到东屋说话。
如今两个孩子都大了,能自己玩了,几乎不用人看着。
田氏带着孩子们在厢房,六子这边睡得正香,也不怕人吵。
“娘,我祖母怎么回事?”杜玉娘看着六子的小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压低声音说话。
“还能怎么回事,还不是惦记二房的人。”刘氏说起这个,也是一脑门官司。“你祖母年纪大了,越发看重儿孙,过往老二做的那些混账事如今在她眼里也不算什么了。”
说句不好听的话,儿子终归是儿子,再怎么着,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瞧婆婆那意思,好像把二房的事都怪到了张氏的身上,好像家破人亡跟杜河浦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最让刘氏接受不了的是,李氏当初还透露出几分要把杜河浦找回来的意思。
“你祖母那意思就是,如今你二叔也改过了,会好好过日子的。她想让你爹把人找回来,然后让他回老宅住去。”
杜玉娘知道刘氏心里不高兴,反倒问她:“祖母的意思,难道是想让我们把房子还回去?”
“那倒没有,我估计,老太太就是想让他有个落脚的地方,也不至于四处为家,一年连一面都见不上。”
杜玉娘就笑着道:“那也没有什么。娘,房子一直空着,时间长了没人住,破败了也是可惜。二叔要是回来住,就住呗,正好帮咱们看房子,反正房契在咱们手里握着,您怕什么。”
刘氏的目光突然带了几分怪异,她上下打量自己女儿几眼,“你跟你爹是商量好了吧?”
“瞧您说的,没有的事儿!我是您闺女,还能向着别人说话?”看来爹的想法也跟自己的想法差不多少啊!
刘氏就问她:“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就跟你爹想到一起去了?”
“娘,说白了,这事儿您拦也拦不住!”杜玉娘从头到尾的给刘氏分析:“我祖母只要是想老儿子,你和我爹就是反对也没有用。我爹那个人,您还不知道?他最孝顺,还能看着我祖母为了这个事儿上火?”
刘氏心里像塞了一团棉花一样难受,“早年老太太可不是这样的,这事儿要是早十年,老太太绝对干不出来。”
李氏是个难得明事理,为儿女着想的大家长。说句公道点的话,像李氏这样的婆婆,可不好找。
但是这几年,李氏的思想和前几年大有不同,以前性子里干脆爽利的劲儿,都没了。
“娘,人老了,就像小孩子一样,得哄着!我祖母多大年纪了,心肠软了,脾气变了,也是有情可原的!”
“敢情就你们爷俩会做人情,我就是坏人了是吧?”刘氏叹气道:“你也不看看二房做的那些,那都是什么事!”
杜玉娘连忙安抚刘氏,“行了,您小点声!其实您想想,这事儿也不难办,我二叔要是真变好了,接回来也没有什么,老太太念叨着,万一生了病,你跟我爹还不后悔一辈子?”
刘氏是嘴硬心软的人。
“所以说,这人啊,就不能心善。”
杜玉娘给刘氏出主意,“祸根都不在了,我二叔坏还能坏哪儿去?他要是真变好了,找回来帮忙看宅子也不错。我祖母这一辈子,总共就生了两个儿子,她当然不愿意看到他们兄弟反目。就拿我爹来说,他难道愿意跟我二叔闹翻?当初不是没办法嘛!人家两人是从一个肚子里钻出来的,身上淌着一样的血呢!”
刘氏钻了牛角尖,不由得道:“说来说去,就我是外人。”
“您这是什么话?我们当然是跟您亲了!您想想,要是二叔还是以前那样,咱们也有话来堵我祖母的嘴啊!他要是变好了,左右不过是把宅子借给他住罢了,也不损失什么。都说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咱们家也不差我二叔这口饭不是。”
刘氏轻哼一声,“就只怕,没有那么简单。”上次她就看出来了,老二是真改了,没了儿子的挑唆,没了媳妇的枕边风,人确实变了不少。
杜玉娘听刘氏这么一说,就知道她是心里有数,这事儿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反对没用的。把杜河浦找回来这事儿,刘氏算是认下了。
“娘,那您到底在意啥呢!”
“你二叔,离开这个家的时候,是你爹给拿的盘缠。这些年,他在外头也不知道过得咋样!手里能攒下几个钱。他可是还有两个女儿呢!你瞅着吧,有一就有二,等把你二叔找回来了,你祖母就该张罗着让我和你爹帮着她们姐俩找婆家了。”
这才是刘氏心里最大的心结所在。
找婆家,可不是单纯给两姐妹说门亲事那么简单。假如杜河浦真的一穷二白了,那这姐妹俩的嫁妆可怎么办?
这笔钱,无疑还得落到大房的头上。
刘氏不差这笔钱,差的是没这个道理。
二房当初是怎么祸害大房的,老太太都忘了,她可没忘。
杜玉娘就道:“娘,您看开点,寻常人嫁闺女,左右不过几十两银子。您为了这点事儿上火,可是犯不上。说句不好听的话,要是我二叔真有个好歹,她们可就是没爹没娘的。那是祖母的亲孙女,她老人家能不管?您这个当大娘的,能不管?”
刘氏一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所以说,总归都要管,还不如赚个好名声,让祖母开心一下!嫁妆的事儿先不说,要是祖母再提起,您就应了,派人把二叔找回来吧!”
刘氏没有办法,只得应了,脸色虽然还是不太好,但是已经不像刚才那么黑了。
“我就怕他们贪心不足!”
“不会的。”杜玉娘道:“要真是那样,不用您说,我祖母就把他们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