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儿有些忐忑地道:“睡得特别踏实,被子是香的,枕头是软的,好像到处都是香味儿。”
姜氏看着心酸,强忍着,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你早上吃饭了吗?”杜玉娘放轻声音,生怕吓到了她。
小鱼儿的情绪渐渐平稳了,也敢说话了,“当然吃了。”她小心翼翼地抬头问杜玉娘,“姐……太太,早饭你吃了没有?”
昨天晚上姜氏跟小鱼儿说了半天的话,说不能叫姐姐,要叫太太。
小鱼儿记住了,只是有些不太习惯,明明就是姐姐啊,太太不是年纪很大的人吗?
不过,她还是照做了。
“吃过了,很好吃。小鱼儿,是你做的饭吗?”
小鱼儿像是没有想到杜玉娘会是这么说似的,眼睛里全是惊喜的细碎光芒,“是我做的!”
“你怎么这么厉害,小小的一个人,怎么能做出那么好吃的东西,有人教给你吗?”
小鱼儿摇了摇头,“在家里都是我做饭,家里条件不好,我娘……”她说到这儿,突然噤声,低下了头,“不许我浪费粮食,要是做的不好吃,弟弟就不吃饭。”
姜氏有些哽咽,不知道女儿到底受了多少苦!
才这么小的孩子,就不得不练出一些手艺来保护自己,可见寻常在家里过得是什么日子。
杜玉娘就道:“小鱼儿真是个好孩子,知道照顾弟弟,很懂事。”
小鱼儿眨了眨眼睛,像是要问什么话,神色间却有些犹豫。
“怎么了?”
“太太,我真的是小鱼儿,不是卢妮吗?”
姜氏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眼里满是哀求和担忧的目光。
杜玉娘心里也是疼了一下,当初范氏是怎么对小鱼儿的,她看得一清二楚,这天底下,哪儿有舍得把亲闺女毒死的娘?
“小鱼儿,没有人会乱认孩子的。”杜玉娘问她:“你想想范氏如何对你,你娘又是如何对你的!”
姜氏十分感激。
杜玉娘是小鱼儿的救命恩人,她的话在小鱼儿心里还是有几分分量的。小鱼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似乎受到了惊吓一样,眼里带着几分小慌乱,瞧着心疼极了。
她是个才十岁的孩子啊,不应该去面对这些的。
“小鱼儿,你是个大孩子了,应该懂得很多道理了。你娘从来都是希望你好,她把你放在别人家里,也是不想你跟着她受牵连。你知道吗?你亲生的爹爹已经不在了,她就只有你了~”
姜氏的眼泪终是没有忍住,簌簌而落。
小鱼儿心里也不好受,但是姜氏对她来说太陌生了!小鱼儿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认她,但是她能够感觉到姜氏对她的关心。半夜的时候,姜氏悄悄给她盖过被子。
“好孩子,我们也不逼你,你想清楚再告诉我们好不好?”
小鱼儿嚅嚅问道:“我,我能留在这里吗?太太,我很能干,会做饭,还会洗衣裳,还会带孩子。以后您有了小宝宝,我帮你带着,好不好?”
她不喜欢四处流浪,没有吃的,没有住的地方,还会随时随地被人欺负。
“好,你想留多久都行。”
小鱼儿欣喜不已,“谢谢太太,我一定好好做事。”
杜玉娘摸了摸她略有些粗糙的小脸,道:“我还是比较喜欢听你叫我姐姐。”
小鱼儿却下意识的看了看姜氏,摇头,“不,不行的。”
她说这是规矩。
杜玉娘觉得这是极好的现象,已经能听进去姜氏的话了呢!
“好,那就随便你吧!一会儿我们出去,你在家里好好待着,多休息,缺什么就告诉你娘,好不好?”
小鱼儿觉得自己此时此刻,简直幸福得要晕过去!
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也可以享受到这种被人关心的滋味。
“那,那你们中午回来吃饭吗?”小鱼儿咬了咬唇,改口道:“我是问,您跟老爷回来吃饭吗?”
太太的丈夫,并不是很老啊,好奇怪,为什么要叫老爷?
杜玉娘不禁莞尔,“好,回来吃饭,小鱼儿做吧,我不挑食,你做什么,我吃什么!要是家里没有的,你就跟着你娘出去买回来。”
小鱼儿笑了笑,露出了一口残缺不全的小牙,她正在换牙的时候,牙床上有个洞,瞧着挺可爱的。结果这小家伙像是后知后觉似的,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
杜玉娘就忍不住笑出了声,摸摸她的头离开了。
她怕小鱼儿面皮薄,受不了。
杜玉娘回了屋,问杨峥什么时候走。
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杨峥也没有什么事,见她兴致这样好,就道:“你收拾一下,咱们过去。”
杜玉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怎么了,这么穿不合适吗?”
“不是,一会儿呢,我们看完铺子,就去赵家铺子里瞧瞧,买点他们的点心尝尝味道。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那些伙计啊,都是先敬罗衣后敬人的,咱们可是去打探消息的,你穿这么素,能问出什么来。”
杜玉娘一想也是,就去换了一件之前从来没有穿过的新衣,料子特别柔软,微微抖一抖,衣服上的褶皱就开了。
杜玉娘知道这种织锦料子不便宜,她不想太过招摇,所以一次也没穿过。她换好了衣裳,重新梳了头发,想了想又从妆奁里挑出一只造型别致,分量不会太夸张的金簪子戴好。
“行吗?”
杨峥又帮她挑了一对小巧的玉石耳铛,小心翼翼地穿过耳洞,站在远处打量了几眼,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很好,满意。
杜玉娘的笑就从眼底倾泻出来,上前道:“现在是不是可以出门了?”
杨峥拿上钥匙,带着她出门往街上去了。
大雍国民风还算开放,大姑娘,小媳妇们上个街,也没有人诟病。除了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少奶奶,平民百姓上街,很少有戴围帽的。
有杨峥这个冰山脸保驾护航,杜玉娘也不用担心别的,就紧紧的跟在杨峥身边,偶尔看看街上的热闹。
两个人很顺利的到了铺子,照例从后门进了屋。
屋里落了一些灰,但是还在可容忍的范围之内,大厅里空荡荡的,连桌椅板凳也没有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