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表大笑:“有镇南将军这样的猛虎在侧,不得不小心谨慎一些。”
“嗯,我想镇南将军对明府也是如此忌惮,要不然他不会约束部下,不得擅入南海一步。”
陈表忍不住放声而笑。他原本是和周鲂、周胤一起来袭击苍梧的,不料陆逊在临贺大败,他们失去了袭击的机会。后来汉吴谈判,他就留在了南海,受命镇守吴国在交州最后的根据地。和魏霸这样的人做邻居,自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他对隐蕃说的话并不完全是作伪。而能得到魏霸的重视,当然也是一个不错的认可。
隐蕃坦然以待,陈表倒不好再多问什么,两人谈了一些学问和治国之道,相谈甚欢。不过,隐蕃非常自觉,一提到军事,他立刻推以不通军事,既不问吴军在南海的部署,也不说魏霸的军事行动。陈表试探了几次,只好作罢。
隐蕃告辞之后,周鲂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坐在隐蕃刚才的席上。陈表道:“如何?”
“大伪似真,大真似伪,急切之间,谁又能分得清?”周鲂淡淡的说道:“不过,刚才听他谈吐,这人倒是有点真才实学的。如果魏霸真能用他,对我们未必是件好事?”
“你想杀他?”陈表端起案上的杯子,浅浅的呷了一口酒,目光从杯沿上瞥了周鲂一眼。
周鲂打量了陈表片刻,无奈的笑了。今天陈表试探隐蕃,就是他的主意。作为一个精通用间的人,他对隐蕃的身份非常关注,这才要求陈表配合一下。他当然也知道,陈表虽然领兵作战也用间,但从心底里对他这种重视用间的人是不怎么看得上眼的。而隐蕃坦诚以待,也让他之前的猜测显得有些空穴来风,疑神疑鬼,说得更难听一点,是将己推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周鲂沉默了片刻,不紧不慢的说道:“将军,你想必知道,魏霸在合浦组建船厂的事吧?”
陈表不以为然的点点头。正如他刚才对隐蕃说的,他对魏霸非常关注,不敢有丝毫大意。魏霸在合浦和交阯筹建船厂的事,他早就知道了。不过魏霸要建的是商船,不是战船,这一点他更清楚。当然了,能造商船,就随时能造战船,魏霸建船厂是一个大动作,他要加以重视是理所当然的。只是这件事,他根本不需要周鲂来提醒他。
周鲂也不着急,慢悠悠的跟了一句:“那将军知道他造的船能经多大的风浪吗?”
陈表一愣,随即坐稳了身子,眉头也拧了起来。“魏霸在造能抗大风浪的船?”
周鲂点了点头,终于露出了笑容。“魏霸精通机械之术,这一点世人皆知,将军必然也不陌生。魏霸改造的战船能挡矢石,这一点我大吴上下,同样是无人不晓,将军自然也是心知肚明。可是,对魏霸现在造的船能经受更大的风浪,恐怕就没几个人知道了。说实话,我也只是听到了一点风声,并不清楚他究竟做到了什么地步。可是我相信,虽然现在汉吴盟好,共分天下,但天无二日,最终必有一战。我大吴以水师见长,为了能在战船上赶超蜀汉,大王花了不少心血。如果魏霸在交州不声不响的造出了更先进的战船,而我们却一无所知,到时候难免会遭遇司马懿在宛城的窘境。将军,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陈表的额头沁出了汗珠,他直勾勾的看着周鲂,心头涌过一阵惭愧。和周鲂比起来,他的目光的确不够长远,没有看到潜在的危机。如果魏霸直的造出了更能抗风浪的战船,到时候吴汉开战,这些新式战船肯定会给吴国带来意想不到的重大打击,而他的疏忽就是不可原谅的错误。
“多谢周君提醒。”陈表冷汗涔涔,躬身一拜。
“都是为国尽忠,何须言谢。将军谨慎,就算我不提醒,将军迟早也会想到的。”周鲂好整以暇的端起杯子,呷了一口酒,眉头微皱:“这个隐蕃为人谨慎,将军还是留心一些的好。从他刚才所说的来看,他虽然慎言军事,对我南海的民生风俗却非常关心。说他是游历以增广见闻,当然也不能说错,可是如果说他是为间,恐怕也未必就污蔑了他。凭他一个没有官职的书生,他哪来的那么多钱?魏霸真的大方到了这个地步?”
“喏。”陈表颌首道:“我会留心他。”
……
隐蕃出了太守府,上了马车,扶着车轼,面色平静。马车驶过街道,一路向客驿走去。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他抬起手,整了整冠带,然后又放了下来,目不斜视的过去了。
路边,彭珩和陈茗互相看了一眼,转过身,不动声色的向另一条路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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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