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兴八年的春天,成都很热闹。
丞相诸葛亮正在准备北伐,大量的文臣武将随军北行,从各地征发的士卒像一条看不到头的长龙,头已经离开成都北门,伸向逶迤的大巴山,尾巴却还在成都之南。
与北伐的队伍相比,去荆州的队伍就显得非常寒酸,起行的人们除了自己的家人,几乎看不到送行的故旧。虽然丞相出面,证实了镇北大将军魏延的话,却没有打消众人的猜疑。不少人都怀疑诸葛亮出面支持魏霸不过是避免与魏霸的正式决裂,而武陵是个陷阱的本质并没有变,去武陵,不仅意谓着要和魏霸一起冒险,更意谓着与丞相正式分道扬镳,这其中的风险也许更大于武陵的风险。
在如此巨大的风险面前,很多人保持了沉默,陈祗最终就选择了观望,他甚至没有来为陈祎送行。不过陈祎也不孤单,来敏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决定去武陵。他这么做,倒不是对魏霸有信心,而是因为他实在没什么选择了。诸葛亮对他的评价非常差,从汉中回来, 后,曾经说过“来敏乱群,有甚于孔文举”这样的话,因为这句话,来敏赋闲家中,闭门思过。他已经年逾六旬,在仕途上没什么希望,做一个教化蛮夷的大儒,留名后世,能在《儒林列传》占一席之地,对他来说还是有吸引力的。
与来敏同行的还有一些商船,陛下刘禅、皇后张氏带头募捐。东拼西凑,集结了二十多万石粮食送往武陵,这些是魏家、关家、张家、马家以及一些大大小小的庄园里的余粮拼凑起来的,刘禅为此亲自赶到丞相府,和诸葛丞相商量了半天,丞相才同意从少府调拨了五万石米。
来敏站在船上,看着远处的成都城,长叹了一声:“我这把老骨头,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看到成都,看到陛下。”
陈祎笑眯眯的说道:“来公。姜太公八十方遇文王。你才六十出头,身体又好,肯定有机会看到陛下兴复汉室,涤荡中原。将来云台之上。也会有来公尊颜的一席之地呢。”
“小竖子。又来忽悠老子。”来敏笑骂了一句。心情宽松了些。“形容云台之上,我不敢奢望,但希望能看到陛下定鼎洛阳。我就心满意足了。”
“来公,就算陛下定鼎洛阳,南阳也不可能成为帝乡了。”
“你懂个屁。”来敏眼睛一翻:“南阳虽然不是帝乡,可是荆襄系却是朝廷栋梁,又怎么会差?万一被你猜中了,丞相在关中遭遇魏军主力,无法破局,最后还要小魏将军突破宛城,直插洛阳,又怎么能少得了南阳父老相助?”
陈祎连连点头,半真半假的说道:“来公高见,小子不能及也。有来公这样的大儒相助,小魏将军一定能有机会立功。”
……
费祎站在临沅的城头,看着远处的船队缓缓驶留临沅,赶向辰阳,轻轻的吐了一口气。
与他并肩而立的张温笑了一声:“文伟,现在可以签约了吧?”
“可以签了。”费祎偏着头,打量着张温:“惠恕,我的任务完成了,你呢?是不是也要为自己打算打算了?你不会自欺欺人,相信孙权真的会计往不咎吧?”
“我能怎么办?我的家族全在吴郡。”张温苦笑道:“大丈夫,总不能为了自己的安全而置家族于不顾吧。”
“其实……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费祎诡异的笑了。
“什么办法?”张温打量了费祎一眼,也不禁笑了,用力捶了他一拳:“有什么话就快说,别跟我装高深。”
“你张惠恕是什么样的人,我还能不清楚,何必一定要我说出来?”
“你是说……学潘濬?”
费祎点了点头:“我想你也明白,如今三国并立,实力都差不多,但是我大汉是正统,道义上无人能及。如今关中入手,荆州也踏进了一只脚,丞相、马谡和魏霸老中青三代人都是当世英杰,将来的天下肯定是我们大汉的,江东也不能例外。你既然因才高而为孙权所嫉,何不舍末求本,归心大汉?如果你与我大汉的某个重臣结亲,孙权多少会有所忌惮,纵使不用你,也不敢伤了你性命。”
“你有合适的人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