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夏侯徽瞟了魏霸一眼,含笑不语。魏霸心里却咯噔一下,他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诸葛亮承诺的只是一个机会,一个三四十年后让他有可能拜相的机会,这个机会不等于现实,三四十年太久,而且当时的丞相已经不是诸葛亮,比如说是蒋琬,蒋琬自然会有自己的亲信,他能信守诸葛亮的承诺,把相位留给他?蒋琬登上相位,他自然有他的利益集团,要把他排挤出去,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到时候他必然要在自己的身边选择继任者,而不可能选择诸葛亮选中的人。
这还是建立在诸葛亮真的把他当继承人的基础上,如果诸葛亮说的来就是一句空话呢?蒋琬大概会很自然的忽略这件事,诸葛亮人也不可能从坟墓里爬出来证明什么,就算他能爬出来,大概他也不会爬。
这就是个缓兵之计,三四十年的时间,充满了变数。
见魏霸脸sè变了。夏侯徽知道她已经点中了魏霸的死穴,心头松了一口气,接着又说道:“夫君长于军事,却短于政事,在经学上更是知之甚少,若想舍武从,难度不小,第一步首先就是苦读经学,以后才能在朝堂上立足。仅此一项。夫君三五年之内休想在仕途上有什么进展。”
魏霸叹了一口气,脸sè变得非常难看。他的短项就是经学。而这个时代,要想做官,特别是官,不通经学是无法立足的。你可以不是经学大家。但至少要对经典熟悉,能从经为自己的行为举止做到根据,以示事出有因,并非无端臆造。以实干得到升迁的官员不是没有,但是要想升到高位却非常难,那些人叫能吏,不叫大臣。在官场上天生就低人一等。
诸葛亮人虽说不以经学名世,可是他的经学水平并不差,圣人遗训,经典章。张口就来。蒋琬、费祎等人要也不例外。他能做到吗?他肯定做不到。做不到,想在稳步升迁就难了,也许四十年后还在中层干部上打圈。
“这么说,要想按部就班。是不太可能了?”
“知人者智,知己者明。夫君对自己的长短优劣知之甚悉,自然就明白其中的隐患了。”
魏霸笑着反问道:“那以你的意思,又当如何?”
“刚才说的,是按部就班,顺从丞相的安排,按照官场上的习惯,一步步的升迁。”夏侯徽接着说道:“这是比较稳妥的办法,必然也注定了希望极低。可是夫君不要忘了,现在是乱世,乱世有乱世的法则,如果还是按照常人的思路去做,自然很难成功,可是如果不循常规,别出蹊径,反倒有可能大获成功。”
夏侯徽说到这里,闭上了嘴巴,笑盈盈的看着魏霸:“夫君,你眼前就有两个最好的例子。”
魏霸想了良久,还是没想明白,只得拱拱手:“还请夫人指点。”
夏侯徽闪身避开。“你可别这么说,我只是个妾,不是夫人。”
“别啊,你若是能帮上我的忙,在我的心里,你就是夫人。”魏霸将夏侯徽搂入怀中,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好夫人,你帮拙夫拿个主意啊。”
夏侯徽被他弄得痒痒的,禁不住咯咯笑出声来,她按住魏霸不规矩的手,有些气短的说道:“你想想汉魏两个丞相,便明白了。”
魏霸眼珠一转:“你是说魏武帝和诸葛丞相?”
夏侯徽点点头。
“他们有什么不一样?”魏霸诧异的问道:“再说了,吴国也有丞相,你为什么不说他们?”
“吴国的丞相只是一个摆设,虚有其表罢了。汉魏的丞相则不同,他们名为丞相,实则霸府,是大权独揽的霸府。而他们能走到这一步,也不是靠官场上按部就班的升迁,而是以武力为基,巧取豪夺,这才在短短的数年间就平步青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魏霸恍然大悟。没错,曹cāo以武力起家,从反董卓算起,到建安十年摆平袁绍余党,称霸北方,前后不过十六七年,建安十三年丞相府正式成立,大权独揽,此时离他起兵讨董还不到二十年。诸葛亮自己虽然没有领兵,但是刘备却是以武力夺取益州,诸葛亮建安十三年出山,章武元年即相位,前后不过十三年。章武三年,刘备去世,诸葛亮辅政,独揽大权,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他的丞相府可不是吴国那样虚有其名的丞相府,而是和曹cāo的丞相府一样,是军政一把抓,名符其实的霸府。
他们掌权的道路与经学有半毛钱的关系?他们建立的是霸府,他们走的是称霸之路。只不过曹cāo走得更远,称霸之后就称王,然后又由儿子称了帝,诸葛亮还刚刚开始,历史上也没有称王称帝,可是他们掌权的路数却几乎一模一样。
不走寻常路,才能建不寻常的功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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