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止住了声音,心情还是无比亢奋,而王礼对我说:“确切的时间应该算是今天凌晨,你知道的,我们三人的身手并不算高超,只是靠着一身火气伤人,在林中见到的几人应该是高手,我担心打起来一时拿不下便想再做他谋,可刚准备溜走却被他们发现,于是他们追我们跑,虽然隔着几十米,却死死咬在我们身后,当时我心急如焚,转身迎战有可能日出时会死,继续逃跑也会拖到日出,而就在我满脑子想着对策的时候,冷不丁用余光扫到一个黑色的影子。”
是个人影,王礼说就是跑动时甩头的无意眼光,可脑中反应过来的景象却万分清晰,一个瘦瘦高高的老头,穿着一身黑色唐装,他甚至可以看到那细密的绸缎在夜色下反射的月亮光华,而这个老头就垂着手,站在林间双目无神的望着他们奔跑。
这个画面是他脑中浮现的,正常人根本不可能在余光无意间瞟到的人影也会如此细腻,甚至连眼神失焦都能看得出来,果不其然,当他扭头去看时那人已经消失了。
虽然王礼不算严格意义上的活人,可当时他脑中第一个念头就是见鬼,而我则极为错愕,就像他刚才问我是否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的语气一样傻呆呆的,有只僵尸告诉你他见鬼了,你也一样会感到荒谬。
人看阳,鬼看阴,我看不到被被龙匾锁在小院的左红莲,但如果王礼去碗子村,夜幕降临后他一眼就能看到左红莲,可今天凌晨时分,他没找到老头的身影。
如果仅仅是这样他还不会往爷爷身上联想,让他有了这个念头的则是鬼打墙。
鬼子一路追赶,王礼三人带着石宙逃跑的方向是山下,只要进了杏桥村就有屋子遮挡阳光,大不了挑一家藏进去再让石宙杀人灭口,可实际上他们却钻进了树林深处,等见到了爷爷的坟时才发现跑错了路。
方向都错了也没必要再跑,无非是死还不如轰轰烈烈的打上一场,可他们在坟前等着日本人,直到天都快亮了还没出现,下山已来不及,正巧四周有四座土包,索性刨开土躺了进去,以他们的能耐即便用双手也比得上铁锹,三五分钟就将坟头扒开,石宙再回填。
这是一个平稳的过度,可躺进坟里后那不安稳的事又发生了。
王礼与棺材板之间只隔了薄薄一层细土,所以棺材里发出指甲与木板挠蹭的声音落在他耳中便格外清晰,刚刚见了鬼,现在又碰见诈尸,大家都不是活人,谁还会怕了谁。
可一件事却让王礼不得不深思,就是他身下的尸体名叫李凤凤。
难道李道长死后也会变成僵尸?这真是骇人听闻的事!也正是出于这份不可思议让他没有爬起来打开棺材与爷爷打一架,他决定还是再听听。
尸体不停抠着他身下的棺材板,就好像快要爬出来一般,王礼说他当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种浑身发凉,冷汗直冒的感觉从他参军后就再没出现过,可今天凌晨真的把他吓坏了,哪怕在鬼市见多了亡魂,也无法不对那个沙沙沙的声音感到恐惧。
每一次指甲抠在棺材板上他都感觉有只阴凉的爪子在轻挠他的后背。
王礼就凝神静气的等待,不知过了多久便睡着了。
他这个睡和常人不一样,他说如果太阳光照在身上,身体里的火被阳光一激便会自燃,所以每到早晨就会陷入不用呼吸也不心跳的沉眠。
这一觉的感觉十分特殊,他有时梦到屠将军,有时梦到李道长,有时又梦到小花和湘灵与他双飞,虽然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做梦,都说不是正常人的睡觉。
如果仅仅是这样,王礼只会对我说爷爷诈尸了,真正让他认为是鬼的原因,便是他口袋里多了一封信:“刚才我摸口袋才发现的,这么跟你说吧,如果是棺材里的手伸出来塞进我口袋就必须要开棺,我就躺在棺材上面,抬起一点点距离就会破土而出,而你现在能看到我,就说明棺材没有打开,你说这封信是哪来的?”
将信交给我,信封上是四个大字:方航亲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