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岁月讴歌
夕阳已去,皎月方来。
睁开眼时,夜空一轮弯月高挂,我躺在院子里的木板传上,身上赤条条不着片缕,被一张薄被盖着。
我晕了很久么?院子里怎么满是破败的味道!
“你醒了。”苍老的声音。
我看他,是陈春峰,他缩进躺椅里,晃着爷爷的那把蒲扇,结实的丘壑面容一派平淡,就这么闭着眼,怡然自得的对我说:“两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我没答话,在院子里寻找曾经的身影,没有叽叽喳喳欢乐无限的山女,没有安安稳稳笑容可掬的爷爷,明明是夏季,角落里的几盆花却蔫巴巴的耸搭着花朵,盆里的土也干皱皲裂。
虎子人立着趴在木板床边,哈哈的喘着气,想舔我的脸却离得太远。
转回头,拼命的回忆昏迷前的事,脑中只有一副反差极大的画面,一朵高洁清淡的白花,盛开在两具腐烂恶心的尸体上。
山女,她死了么?
“山女死了么?”
“唔,这是坏消息之一,我以为你会强迫自己忘掉,准备再提醒你一次呢。”陈春峰语气轻快,仿佛下一秒要笑出来。
“山女真的死了?”
“死了,那根青藤从断了根,从山顶冲到半山腰救了你,她自然也就活不了了,要不你试试嫁接?再把她种回去,养上个三五百年,看看能不能枯木重生,哦对了,说起这个嫁接,我记得有个人叫嫁接水稻之父?要不你跟他学学……”
陈春峰的话没说完,我跳起来一脚踢在躺椅上,可他仿佛早知道我会这样做,手中蒲扇横甩,打在我咽喉上,我登时感觉一口气被憋住,抽搐着跌退几步。
“这就受不了?还有个坏消息呢,我就想知道哪个更让你伤心。”陈春峰直起腰面对我,狞笑道:“你爷爷也死了,哈哈,这杏桥村里与你有关的都死了。”
陈春峰的话如一辆疾驰的卡车正面撞在我脸上,明明没有外力加身,我却感觉耳中嗡咛,眼前模糊,胸腔里如火烧一般灼烫,两腿软趴趴的支不住一百多斤的身子,垂垂委顿在地面,干涩的眼睛被泪水滋润,却变得火辣辣的疼。
许久,我也不知道这个姿势在地上躺了到底有多久,终于明白了陈春峰话的含义,只是喃喃张嘴问他:“我爷爷怎么死的?”
“自杀呗,谁能杀的了他呀!”
“为什么自杀?”
“因为你这个废物呐,如果你不来,山女不会死,五乘不会死,你爷爷也不会死,但你他吗的还是来了,所以与你亲密的人都死了!”
“都死了?”泪水再次汹涌,我深深将脸埋进地面,土被水沾湿,变成泥糊住了眼耳口鼻,我哽咽着问他:“为什么我来了,他们就要死?”
“因为你是丧门星。”
“你为什么没死?”
“第一,因为老子和你不亲密,所以现在还活着,第二,因为老子认识你,所以明天晚上,也得死了。”
深吸几口气,胡乱将脸上的泥抹开,我粗里粗气的跟他说:“没事,咱们一起死,老子也不想活了。”
“扯求蛋,山女那好娃娃为了救你死掉,我那老哥为了不让你开心也自杀了,你现在就要死?想得美!老老实实活着痛苦一辈子才是正经,你他吗以为死这么简单?呵,说的多大义凛然呐,显得自己很悲壮似的。”陈春峰不知道为什么如此恨我,他骂骂咧咧的捡了一根木棍,犹如对待杀父仇人那样狠狠的砸我。
虎子扑上来咬他,被一脚踢出院子,然后一瘸一拐的走回来再咬他,又被踢飞,最后虎子学乖了,不再动口只是平趴在我身上,陈春峰反而不打了,看看一棍子的血迹,笑嘻嘻的说:“舒坦了,不揍你一顿真不解气,是不是很恨我?觉得我不像一个好人?你猜对了,能与你爷爷和五乘为伍的,哪他吗有好人呐,是他们太万恶,才显得我善良一些。”
陈春峰踢死狗般的踢我的脑袋,乐呵道:“去洗把脸,老子给你讲讲为什么会造成这个局面,”他把虎子从我背上挑飞,骂道:“滚一边去,少装成这副可怜样,属你最是鸡贼货。”
啐口唾沫,陈春峰向躺椅走去:“对了,你家那牛也死了,整个院子里只剩下你和这条死狗还是活的,都说狗忠诚,我看还不如一只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