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付雨辰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当我无意间看她时,一双大眼睛就瞪得圆鼓鼓,她的第一句话是:“方航,我不抓你了,也不当警察了。”
“为什么?”
“累,心累。”付雨辰幽幽的说:“死的惨的人,变成鬼找罪犯报仇吧,没变成鬼就说明死的不惨,我又何必多事呢?万一哪天触了霉头被鬼跟上,我可怎么活呀……”
“唔,你说的很有哲理,有机会介绍一个和尚给你认识。”趴在床上,我往她身边靠了靠,胳膊肘轻推她一下,小声的说:“付姐姐,你看那里有什么!”
付雨辰软绵绵的从床上爬起来,向窗外看去,一头雾水的说:“啥也没有!”
“你仔细看看。”
“唔……你家的桃树,还有那只懂人话的怪牛。”
“看不见鬼么?”
付雨辰停顿,重重在我腰上拍了一下,嗔怒道:“别吓唬我,大白天的哪有鬼!”
“那就有一只。”
太阳升起的时候,我就爬起来盯着桃花女了,本以为她会散去,没想到依然挂在那里,虽然桃树荫将她遮住大半,可鬼不在白天出现并不仅仅是怕太阳,而是随着阳光世间腾起的阳气对它们伤害极大,或者说触之即死,但桃花女居然不怕,我估计是桃树的缘故?
付雨辰问我昨夜她昏过去后发生了什么事,我说了个大概只隐瞒去桃花女还在院里的事情,这个女警察听完之后就苦着一张脸,两道柳叶眉蹙到一起,很惆怅的说:“其实我想去山顶看看,可又怕被鬼缠上,方航,你真的不准备帮她么?”
“不是不帮,是没法帮,我爷爷说山上埋了一群死人,如果桃花女跟他们有关系,难道我还把那些人挖出来鞭尸?万一搞出一堆僵尸,咱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去看看吧,现在可是白天,不会有鬼!”
“呵,那你去桃树底下看看。”
付雨辰没搭理我,在她的行礼里翻了一阵,居然真的出了门,我透过窗户紧张的看她,一头红发被阳光照得异常刺眼,她去厨房翻出一个干净的塑料盆,又舀了水,居然蹲在桃树下面刷牙洗脸,还假仁假义的揪了一把干草跟牛哥套近乎。
桃花女就在她头顶悬着,付雨辰刷牙时童心未泯,一口带着牙膏沫的水噗的喷了出去,不知道她眼前是怎样的场景,我看到的是桃花女半条裤子上水迹斑斑,一直恍若呆滞的桃花女眼珠向下转动,绣花鞋在付雨辰头上轻点了一下。
……
上午十点,杏桥村后山,付雨辰骑在牛哥背上,左手拿着镜子,右手不停蹭着额头,怨气冲天的抱怨:“方航呐,你们村的水质有问题,你看我头上的红印子,一定是过敏了!”
“别逗了,这可是井水,你是什么人?太原人!你找出另一个水质空气比太原更差的地方我看看,而且你没有发现那个印记和鞋印很像?”
“咦,确实挺像,昨晚你趁我晕倒的时候踩我了?”
“懒得理你。”走到半山腰,我拉住牛哥鼻子上的绳子,苦口婆心的劝道:“牛哥,你这么做就不合适了吧?妞妞还在家里,我能跑到哪去呢?没必要走到哪都跟着吧。”
一直通灵的老黄牛装傻充愣,摇头晃脑假装听不懂我说话,偶尔还伸出长舌头舔我。
有这头死牛跟着,想找老狐狸帮忙都不行,就算它不跟,我也不认识路,真是让人惆怅呐。
如今已是立秋之际,虽然树叶苍翠依旧,可林子里偶然的秋风却有些冻人,我抬头眯眼,看着光秃秃没有一点绿色的山顶,很犹豫要不要趁着白天上去看看。
在杏桥村的这段时间,牛哥对我总是照顾,它不会趁爷爷不在的时候害我,我估计它与桃花女是老相识,有什么事求到爷爷头上,爷爷不答应,所以挑了这个时间想赖在我身上。
爷爷还有一个月才能回来,现在桃花女老老实实在树上挂着,谁知道过段时间会不会怨气加重开始害人?
就在我举棋不定的时候,忽然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如黄鹂讴歌,百灵高唱,将我一缕灵魂都牵了过去:“方航哥哥,你怎么上山了?我还准备下去找你呢。”
树荫处,山女穿着素色的布衣,扎起马尾辫,那对可以忘穿秋水的双眸弯成月牙,尖尖的下巴颏微微扬起,笑眯眯的捧着一个玉质花盆,与白玉相接的皓腕如雪凝,比白玉更白,更润。
桃花女?去一边吧,谁还顾得上她。
山女的裤脚有些短,堪堪遮住脚踝,也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旧裤子,洗干净就穿在身上了,我有些心疼,急忙跑去接过花盆,柔声道:“你怎么下山了?”
“去找你啊,你怎么上山了?”
语噎,沉默片刻后说道:“上来溜狗。”
山女踮起脚,目光越过我的肩膀说:“好漂亮的姐姐,可是没有虎子啊!”
大拇指一翘,我指着牛哥说:“它就是,斗牛犬的变种,比较像牛。”
山女的眼睛更弯了,笑声如海边风铃,悦的我心神激荡。
山女,我家来了只鬼,你快救救我……我也是男人,这样的话说得出口么?别逗了,宁可被桃花女弄死,我也不会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