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
周期性的振动从枕头下面传来,同时还有音乐由弱渐强。
张子安迷迷糊糊地醒了,感觉自己刚刚闭上眼,根本还没睡着呢,手机闹铃就响了。
手机闹铃为什么会响?
刚从梦境中脱离出来,他的脑子还处在真实与梦境的交界,尚未完全清醒。
窗帘外面还完全是黑的,偶尔有稀疏的雨滴打在窗户玻璃上。
该起来吸水倒水了。
他终于想起来定闹铃的原因,台风刚刚过去,室外的污水还未消退。
如果不每隔两三个小时清一次从门缝里渗进来的污水,一楼可能会被泡了,当污水漫过踢脚线的高度后,就会在墙壁上留下丑陋且除非重新粉刷墙壁否则很难消除的水印。
另外,水族箱的温度可能也上升到危险的边缘,是时候添加冰块和海盐降温了。
店员们都回家了,这些事都得他一个人来做,粗略估计至少要折腾半小时,等折腾完了离天亮都不远了,但是也没办法,好在到了白天,污水可能就退得差不多了,市政部门应该也会抓紧时间抢修电路。
庄晓蝶每次把他推出梦境,都采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如果能像把他拉进梦境时一样润物细无声多好……但也只是想想罢了,敢怒不敢言。
另外,他也不确定这到底她故意折腾他,还是必须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才能离开梦境,毕竟梦境很容易令人流连忘返,想要离开也许只能大力出奇迹。
没电,天又没亮,室内黑乎乎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不过他对室内的布局了若指掌,闭着眼基本也不会被绊倒。
他摸索着下了楼,一楼当然也是黑的,猫猫狗狗听到声响,稍微起了一些骚动。
他拎上应急灯,先去隔壁给几个水族箱按比例加冰块和海盐,然后回到宠物店,把门口附近吸饱水的抹布扔进塑料桶里拧掉污水,再换上拧干的抹布。
折腾完了,他微微有些冒汗,也基本清醒了,困意全无,就算躺回床上可能也睡不着。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仔细想了一会儿才注意到,好像没听到精灵们的抱怨?
往常像这种大半夜起来折腾的事,感官灵敏的精灵们基本上都会被吵醒,虽然它们中的大部分不以为意,但总有几个特别爱睡觉的会发几句牢骚。
然而从刚才开始,他一句牢骚也没听见。
是因为它们睡得太实了?
白天的时候,精灵们又不像他和店员们那样忙得四脚朝天,它们没有受累,按理说不应该睡得很实啊。
他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不好的预感阵阵涌上心头。
拿着应急灯上楼可能会晃到精灵们的眼睛,再说他也家里很熟悉,也不需要应急灯,所以刚才把应急灯又放回了收银台上。
此时,他再次拎起应急灯,走上楼梯。
站在卧室门口,他愈发心慌气短,竟然不敢推开虚掩的门。
不会,应该不会的……
他努力安慰自己,应该只是他想多了,等他推开门时,应急灯明亮的光线照亮了室内,精灵们一定会怒气冲冲地向他大发雷霆……
于是,做了几遍心理建设之后,他低着头推开了房门。
强烈的光线射进室内。
室内依然静悄悄的,预想中的责骂并没有出现。
他缓缓地,失神般地抬起头。
空荡荡的室内被应急灯照得纤毫毕现,没有任何活物。
婴儿床上,空的。
公主床的帷幔里,空的。
公主床下,空的。
铺着凉席的电热毯上,空的。
吊篮藤椅里,空的。
小夜灯旁,空的。
枕头边,空的……
他的胸口像是压着千钧巨石一样,几乎快被压得窒息了,呼吸无比艰难。
怎么回事?
“星海?现在不是玩捉迷藏的时候。”
没有回应。
“菲娜?”
“茶老爷子?”
“理查德?”
“飞玛斯?”
“法推?”
“π?”
“雪狮子?”
他的声音如泥牛入海,全都没有回应。
他不死心,快步走到床边,蹲下来掀起垂下的床单,“弗拉基米尔?”
平时总睡在床下的弗拉基米尔也不在。
他猛地冲向洗手间,连门都没敲,就推开了洗手间的门。
“世华?”
浴缸里一汪清水,同样没有世华的身影。
他的心脏剧烈跳动,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太阳穴一蹦一蹦地疼,感觉喉咙里像是一头喷火的龙那样呼呼地喷出热气。
“喂!你们都藏到哪去了?别藏了!这算是什么惊喜吗?还没到我的生日呢!”
他提高了音量,几乎是在喊,就算是有人投诉他深夜扰民也顾不得了。
依然没有回应。
怎么回事?
如果这是一个玩笑,已经开得有些过火了,再说可能只有理查德会开这种玩笑。
刚干完活的时候,他还是只微微冒汗,但现在已经是大汗如雨,前胸后背都湿透了,简直像是在三伏天跑了个五公里。
冷静,冷静下来。
现在慌乱没有任何意义。
要先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难道……
突然,他灵光一闪,如同干渴的人看到清泉般产生了莫大的希望。
难道这还是在梦里?
庄晓蝶故技重施,又弄了个精灵全都消失的梦境,让他以为已经脱离了梦境,其实是一个俄罗斯套娃一样的梦中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