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城里迅速传播着一条小道消息,说是江南织造的曹寅父子因为顶撞钦差被当场拿下了,被织造署盘削多年的匠户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当他们走到各自所属的织厂门口看到盖着大红印章的告示时,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几十年来原来像乌云一样笼罩在他们头上的曹家终于倒台了。
苏州府的达官显贵们也在最短的时间内收到了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曹寅是何许人也,那可是三朝元老,世袭侯爵,江南织造的灵魂人物,苏州上流社会的中坚力量啊,没想到就这么随随便便的被人拿了。那钦差算什么玩意,不过就是一介武夫罢了,仗着从龙有功就不把江南士绅放在眼里,说拿就拿,还有没有王法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苏州府上上下下立刻动了起来,官员们去大观园钦差行辕打探案情,士绅们联名具保希望能先把人赎出来,还有一批在暗中纠结力量,企图给钦差大人施加压力,让他明白江南士绅们是个团结的整体,想随意欺压可没那么容易。
贾雨村领着一帮苏州府的官员找到刘子光,委婉的问起为何要逮捕曹家父子,刘子光一脸惊愕的说:“贾知府何出此言,本官并未逮捕曹大人啊,只因涉及织造署的一些钱银方面的问题,故此请他们二位在规定的地点,规定的时间内把事情说清楚而以,到目前为止他们的乌纱还在头上戴着呢,各位还请放宽心。”
贾雨村气的鼻子都歪了,这算什么事?在规定的地点规定的时间交代问题,不就是软禁么。这钦差大人行事未免忒莽撞了些,象曹寅这样级别的官员即使是持有尚方宝剑的钦差也不能随意处置,只能由御史弹劾,内阁上奏给皇帝之后才能处置,这年头的尚方宝剑其实并没有戏文里说的那么牛比,想斩谁就斩谁的,最多就是一种代表皇权的礼仪用具罢了,可是偏偏这位对官场套路不熟悉的刘子光愣是拿尚方宝剑当回事了,贾雨村是新近上任的苏州知府,能谋到这份肥缺全靠了曹家的打点安排,他一直想找个机会好好报答曹家呢,眼下哪有袖手旁观之理,他据理力争,想说动钦差大人按正常的司法程序来处理此事,可是刘子光就是软硬不吃,任凭他们怎么劝都置之不理。
贾雨村没辙了,客客气气的给刘子光拱拱手,带着一帮大小官员扭头就走。刘子光也不相送,等他们出了门才回头问道:“他们父子招了没有?”
身后是南厂的刑讯高手,听到大人发话赶紧答道:“回厂督,曹家父子嚣张的很,抵死不肯招供,大人交代过不准用刑,所以目前暂无进展。”
刘子光沉吟一下道:“把他们分别关进小房间,门窗封上不透光,然后用电灯对着脸照,十二个时辰轮番审讯,不让他们睡觉,我倒要看看曹家人是不是铁打的。”
所谓刑讯高手也只是擅长使用各种刑具,如上老虎凳灌辣椒水,皮鞭蘸盐水之类的肉刑,对于厂督大人说的不让睡觉的逼供办法有些不以为然,但还是领了指令下去忠实执行了。
贾雨村里去不久,大观园门口便聚拢了上百名织造局的工匠,而且陆陆续续还有人不断的围过来,自从刘子光和曹家翻脸逮捕了曹氏父子以后,大观园里的曹家奴仆就都离开了,附近巡逻的苏州府衙役也不见了踪影,只剩下百十名红衫团的士兵守着园子,眼看着工匠们越围越多,黑压压的人群已经有上千了,不过目前这些人还保持着克制,没有发动对大观园的冲击,红衫团士兵们都把火枪装填好了,刺刀也擦得雪亮,只要那群人向大观园发动冲击就开枪镇压,这些人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当年面对成千上万武装到牙齿的鞑子兵他们都不曾有半分胆寒,更何况这些手无寸铁的工匠呢。
此刻刘子光正拿着千里镜站在大观楼的二层上远远注视着大门口的情形呢,他看了一阵子后问道:“这些人你认识么?”
“回大人,那几天领头的是织造署的管工,后面有曹家的家仆,还有一部分民户,就是靠织造署给活计赚钱的民间织户,其他的人就不认识了,看样子绝非善类。”说话的正是花炮,他手里也拿着一杆千里镜。
刘子光冷笑一声,那群人是曹家安排来给自己施加压力的是毋庸置疑的了,看后面那几百个穿着工匠服色的家伙都是满脸横肉,眼神凶狠,肯定是当地的泼皮无赖了,居然想靠这些人对付久经沙场的镇武伯,未免太儿戏了一点吧。
“好了,你下去吧,去把真正的工匠们召集起来。听我的吩咐行事。”刘子光把花炮派出去之后,又叫过来两个侍卫,让他们分别去苏州卫和苏州府衙寻求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