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天之后,一些东西在微妙地变化着。
比如说见了安蓉蓉就各种绕道的王文珺和周玉红等人;比如说每天都光明正大地在校门口等安蓉蓉一起走、美名曰“保护”实际为“探讨养猫108法”的卫天昊;比如说安蓉蓉莫名其妙开始好起来的人缘。
对于高中的女生来说,有一个很重要的表达友情的办法,就是——一起去厕所。
当安蓉蓉在一个课间时分第六次拒绝了xx、xxx、xxxx的“蓉蓉我们一起去厕所吧~(≧▽≦)/~”的邀请,安蓉蓉十分莫名地问吴海玉,道:“为什么我总感觉最近有点不太对劲?”
比如说她总感觉她突然变得受欢迎起来了。
吴海玉笑而不语。
在期中考试的整整一个星期后,贝晓曼终于再次来到学校,脸上依然是明媚的笑意。当她坐在教室熟稔地向大家打招呼的时候,眼中的亲切就好像她从来没有缺席过这一个星期。
安蓉蓉没有开口问,贝晓曼也没有说,那场考试和那个星期就在大家的心照不宣下揭过。
时间继续向前走着。
在看似一成不变的高一生活中,在期中考成绩里刷出了微妙存在感和成就感的安蓉蓉,也会在上课的时候偶尔摆弄一下课本,虽然只是持续了半节课左右就会再度丢到脑后,但是好歹开始跟教室后头那些一上课就睡觉的脑袋渐渐区分开来。
就这样,度过了再度给自己刷刷存在感的月考,和兵荒马乱的期末考后,在学生们的欢呼中,寒假到来了。
二月的天气十分地冷。
冷冷的风就像是鞭子一样抽在人的脸上,甚至能够给人脑补出“啪啪”的打脸声。
安蓉蓉家的小楼太旧了,挡得住风也挡不了寒,于是早在两个月前家中就点着了火盆,安蓉蓉甚至还自告奋勇,到一里外的山头折了捆柴下来——以安蓉蓉的力气来说,的确是“折”没错。
又一次用自己力气刷足了存在感的安蓉蓉,甚至都没有花多少心思来吐槽这落后又麻烦得要命的火盆,而是喜滋滋地在家里和山上蹦跶了好几趟,屯够了冬天用的柴火,然后心满意足地抱着毯子缩在火盆旁边,就连要写寒假作业这种事都没能把安蓉蓉的兴头打下去。
老实说,安蓉蓉的毛病其实很多,大部分都是上辈子多年养尊处优养成的。比如说虚荣傲慢,比如说目中无人,比如说洁癖,比如说强迫症。
前几种毛病特别是洁癖这种东西,对于现在还住在破旧的小洋房里的安蓉蓉来说,除了膈应自己,一点用都没有,但是强迫症就不一样了!
从开学到现在,安蓉蓉保持的从没有欠过一次作业的记录,都是强迫症的功劳!就连安蓉蓉现在这么乖巧地做寒假作业,都是强迫症在背后抽打着安蓉蓉。
——这么一说好像也没什么好得意的。
这一天,姥姥还是没能闲下来,早早去了棚子翻地,安蓉蓉则是抱出了一堆练习册,继续奋笔疾书。
时近年底,家家户户都开始准备年货,小镇里泛着的热烈气氛,就连凛冽的风都冷却不下去。安蓉蓉写着练习册的时候,偶尔也会向窗外瞧上一眼,感慨那么一句,然后就放下。毕竟对她来说,过年这件事,的确没有什么太大意义。
庆贺年节,无非也就是家人团聚,除旧迎新,走亲访友,联络感情。但是这四样对于现在只有姥姥一个亲人的安蓉蓉来说,都是虚的。
家人团聚?
她老爸现在正跟他的家人团聚呢,至于老妈?哦,从没见过。
除旧迎新?走亲访友?联络感情?
连亲友都没有,又有什么好联络的?
所以说到底,对于安蓉蓉来说,过年唯一的意义就是可以吃到很多平时都不常吃到的好东西,但现在她在减肥,所以……
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安蓉蓉不忍直视地关上窗,又揉了两个纸团塞了耳朵,一心一意地开始做作业。
但没做多久,一人就在外头大力拍门,门“砰砰砰”地响着,那声音就连安蓉蓉塞了纸团都挡不住。
扯下纸团扔一边,安蓉蓉打开门,一张猫脸就出现在安蓉蓉的面前,睁着圆圆的眼睛同她“喵”了一声。
安蓉蓉:“……”
面无表情地拨开那肥了好几圈的猫脸,安蓉蓉瞪着猫脸后的那个家伙,道:“干嘛?”
卫天昊看着安蓉蓉,表情与他怀里的猫几乎如出一辙,十分无辜纯良地说:“快过年了!”
“……”安蓉蓉道,“然后?”
卫天昊:“我要回去了。”
“拜拜。”安蓉蓉甩手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