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北昂起头,脸上两道泪痕,五官眉眼颇有些像夏小青,人说儿子像母亲,女儿随爹爹,此言不虚。
“小北,你今年几岁了。”陈子锟声音突然有些低沉。
“九岁。”
陈子锟别过头去,英雄泪在眼眶中荡漾,老子也有儿子了!而且还这么大,又惊又喜的冲击让百战铁汉都不免泪下。
嫣儿扯着他的衣襟:“爸爸,你怎么了。”
陈子锟忽然笑了:“爸爸没事,小北,以后我就是你爹。”
小北没说话,他知道陈子锟是好意,可江湖儿女可没有乱认爹的规矩。
“小北,嫣儿,跟爹回家。”陈子锟抱起嫣儿,伸手去牵小北。
小北退了一步,抱拳道:“陈先生,好意心领了,我娘在旅社等我回去吃饭呢。”
陈子锟知道失散多年的儿子没那么容易相认的,总需要一个时间过程,便道:“那好,我送你过去。”
陈子锟是从机场过来的,他虽然卸任省主席,但级别上去,属于中央大员,出入随行人员和警卫配备都是有要求的,马虎不得,小轿车两辆,一辆专车,一辆副官和警卫坐,前面有五辆摩托开道,后面还跟了一辆卡车,上面坐了二十个带手提机枪的护兵。
嫣儿早就习惯了这个排场,小北瞠目结舌,护兵拉开车门,他迟疑了一下还是爬了进去,这汽车里面真宽敞,座位是皮子的,下面铺着地毯,气味香香的很好闻。
陈子锟坐中间,儿子坐女儿分坐两边,天上落下个儿子来,让他亢奋不已,一手搂着一个,别提多滋润了。
小北却有些不习惯,坐在车里无比僵硬。
车队行驶在省城大街上,警察看见都立正敬礼,拦住其他车辆让车队先行,这份气派,可是走江湖卖艺的夏小北从来没有经历过的。
一路开到中央大旅社,掌柜的诚惶诚恐,就差跪下了,亲自带陈子锟上楼,安排茶水点心,下楼之后暗暗庆幸,幸亏对这mǔ_zǐ 俩招待还算周到,原来他们是陈部长的亲戚啊。
夏小青不在房间,陈子锟便坐下等他,顺便和小北拉家常,得知小北从生下来就跟着娘和外公走南闯北,去过云贵、闯过关东,下过江南,小小年纪磨砺颇多,怪不得九岁的孩子眼神如此老成。
“你外公现在何处?”陈子锟很挂念自己患病的岳父。
“外公去年去世了,葬在沧州老家,娘说,清明再回去上坟。”小北道。
陈子锟一阵默然。
……
夏小青乔装改扮在区公馆附近蹲守,她知道贼的习性,总喜欢到作案现场看看,况且那飞贼和区小姐感情颇深,肯定放心不下要回来的。
等了一上午,依然没有可疑的人出现,夏小青有些焦躁,若是让飞贼从自己手里跑了,飞燕女侠一世英名可就毁于一旦了。
正在焦躁,一辆汽车疾驰而来,正停在区公馆门口,司机先跳下车来,拉开车门,一只穿着锃亮黑皮鞋的脚伸了出来,区家的仆人见多识广,一眼就能看出来客的成色,今天这位贵客,藏青呢子学生装,别着江东大学的校徽,裤线笔直,头发油亮,胸前还有一根晃眼的白金怀表链,这派头,这扮相,绝对是富贵人家的公子爷。
公子爷走到门前,递上一张名片:“这是我大伯的名片,我姓张,是你家小姐的同学,今天过来有事找她。”
门房看了看名片,上面印着江东省保安司令部少将高参张鹏程的名字,顿时不敢怠慢,道:“张少爷请进。”
张少爷昂首阔步走了进去,马路对面的夏小青可听的清清楚楚,这厮分明就是昨晚的飞贼,居然如此胆大包天,堂而皇之登门拜访,不由让她有些钦佩。
她摘下斗笠,也跟了过去。
区广延听说女儿的同学来访,还是张鹏程的侄子,心道没听说老张有侄子啊,不过这事儿也说不定,兴许是表侄子呢,正好金灵正寻死觅活的,到现在粒米未进,找个人劝劝她也好,便让门房把张少爷带了进来。
张少爷自我介绍说叫张翰林,是江东大学国文系的学生,话剧社的成员,和金灵排了一出《牡丹亭》,今天要预演结果找不见人,特地来找。
区广延见他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穿着打扮都很得体,谈吐也不俗,不疑有诈,就让丫鬟带他去见女儿。
张翰林得意的眨了眨眼睛,扭头便走,却见夏小青拦在前面。
“站住,这回你可是自投罗网。”夏小青道。
张翰林顿时一脸苦相,这幅摸样活像挨打前的小北,眉眼五官也极其相似,简直就是大一号的儿子,夏小青不由得一愣。
趁着夏小青分神的瞬间,张翰林一拧身子就上了墙,在狭窄的墙头上飞奔,踩的瓦片哗哗响,却没有一块碎的。
区广延从屋里出来,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半天才回过神来,喝道:“你怎么不去追!”
夏小青如梦初醒,刚要去追,管家进了院子,指着她喝道:“别走,不把事儿说清楚,你不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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