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德利歌尔感到一阵悲哀，顷刻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耐萨基原本充满笑意的眼睛此刻也显露出一丝痛苦，他神情萧索，颓然坐倒在椅子上，说：“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给你这号角呢？”
史德利歌尔大声质问：“你为什么要给我？即使你战败，我们也能一起逃走，你为什么不亲自回到银辉城吹响它呢？格利尔·凯西斯？”
这名字让耐萨基的身躯猛然震动，仙德瑞拉惊讶的问：“他是格利尔·凯西斯？格利尔王国的创始人？这怎么可能？他此刻显然是一位恶魔领主？”
史德利歌尔坚定的望着耐萨基，说道：“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凯西斯先生。”
耐萨基长叹一声，说：“我不能回到银辉城，我根本不能回到南方。我之所以能够活着，借助的是北境靠近地狱的力量，我在地狱中获得了重生，卡尔随后将我召唤回了龙翼城，秘密的将我送到了北境。只要我越过龙翼城，诅咒的力量以及心灵上的折磨就会将我杀死。”
史德利歌尔听说过这样的故事，耐萨基在战场上所向无敌，但每次进攻龙翼城，都会灰溜溜的溃败而逃，他以前以为那是混沌骑士吊儿郎当的性子导致，但现在看来，诗人找到了真正的原因。
耐萨基沉默许久，说：“永远选择最艰难的道路。”
这句话刹那间触及了诗人的灵魂，他大惑不解的望着耐萨基，双手微微发颤，问：“你为什么这么说？”
耐萨基笑道：“卡尔对你说过这样的话，对吗？”
诗人点了点头。
“这个剽窃的混蛋，这句话根本是我发明的，这是我临终的遗言，我本以为它会随着我的逝去而永垂不朽，但那无耻的混蛋居然将它据为己有。”
诗人犹豫片刻，问：“你为什么会在临死前说出这句话？”
耐萨基说：“血淋淋的教训。”
他朝诗人与仙德瑞拉看了一眼，见两人对此十分关切，他涌起一诉衷肠的冲动，喊道：“因为我是个贪图安逸的笨蛋，一个不负责任的最差劲的统治者。我犯了大错，几乎将整个国家毁于一旦！”
他坐直了身子，脸上表情愧疚而懊悔，他嚷道：“当我一统江山之后，当我功成名就之后，你知道我做了哪些混账事吗？我大肆挥霍金钱，建造富丽堂皇的宫殿，那座宫殿后来被暴动的人一把火烧了，我那些美丽的妃子和宠臣都死在了宫殿之中，而我为此大发雷霆，足足处决了半座城的人。”
史德利歌尔与仙德瑞拉听得发愣，诗人可从未从史书上翻到过这样的历史。
耐萨基又说：“我变得如此喜怒无常，如此喜好奉承，我胡乱寻找借口，处死了那些对我稍有不敬的大臣和侯爵，这举动甚至引起了一场浩劫，国民们变得疯狂起来，屠杀无处不在，将整个温泉流域染成了血池噩梦。”
同样，历史书上并没有这样的记载。
他继续说：“啊，我最不可饶恕的罪过，我如同种·马一样四处散播我的种子，以至于我的血统变得薄弱不堪，整个王国仿佛在一夜之间变成了我私生子的育儿所。我强娶了月光森林最尊贵的少女，让她怀上了我的孩子，但又强迫她堕了胎。我玩弄沙漠之海的公主，如同奴隶般对待她，并在她眼前处死了她的父亲和哥哥。我让天水之城最美丽的法师侍寝，折磨她，让她用法术反抗，却意外的杀死了她。”
仙德瑞拉喉咙抖动，她颤声说：“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你比最邪恶的恶魔还要罪恶滔天。”
耐萨基居然哭了起来，他说：“我甚至想要杀死卡尔！仅仅因为他提起了我们最初的使命，我们最初的梦想——驱逐恶魔，传播亚山之爱。我变得如此颓废萎靡，以至于一想起这繁重的任务，我就想要杀人泄恨。”
诗人沉吟片刻，问：“然后呢？”
耐萨基捂住脸，虚弱不堪的说：“我下不了手！当我望着卡尔那纯粹而清澈的眼睛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没有任何语言能形容我的懊悔，我于是结束了自己的性命，将自己流放到了地狱！没错！我没有进入天堂，更没有成为天神！亚山教派对此撒了谎！我坠入地狱，但我的半神血统让我成了恶魔领主，随后，卡尔将我从火坑中捞了出来，将我流放到了北境。”
史德利歌尔扶住他的肩膀，耐萨基用力握住他的手，此时此刻，他显得如此脆弱而可怜，如此沧桑而无力。
诗人说：“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啦。我并不认识罪大恶极的格利尔·凯西斯，我只认识一位英俊勇敢的骑士，一位光荣骄傲的恶魔。”
凯西斯死命抽了抽鼻涕，抬起头，大声说：“没错！就在明天，这个恶魔将会完成他本应完成的使命。我会杀死阿巴顿的，史德利歌尔，如果不能，我将滚回地狱，重入轮回。”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