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曾志国语出惊人后,沉寂了好一阵,苏漪有认真观察他和刘凤兰的相处,发现两人完全没有超出雇主和雇员以外的情谊。曾志国由始至终,就没有同刘凤兰表白。
苏漪猜想,兴许是日益繁忙的工作,以及湛江市愈发严峻的形势,让他没有精力思考儿女情长的事儿。
曾志国信任刘凤兰和苏漪他们,直接把孩子留在肖家客房,让刘凤兰住进他租住的屋里,贴身照顾乐乐,他自己则搬去了办公室住。
曾志国此举,让苏漪摸不着头脑。
肖义开车送她去养殖场监督人做熏肉时,两人就这个话题聊了起来。
“……肖大哥,瞧曾同志最近的表现,我严重怀疑自己那天做了个白日梦,什么他想娶兰子,都是我臆想出来的。”
“小苏,你没有做梦。那都是真的。志国同志也和我说过这事儿。”
苏漪正在摇车窗,她猛地甩脖子回头看肖义:“他怎么和你说的?我觉得他并不是真想娶兰子。不然,这都一两个月过去了,他不可能没有一点表现。可你瞧他……”
肖义道:“最近工作太忙,他还没腾出手同兰子表明心意。不过,他搬出去时,有拜托我和大伟他们,替他盯着兰子点儿,别叫她同别人处上对象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他凭什么干涉兰子?英子和大丫已经给兰子找好相看对象了,明天她们就要带她去相亲。我听她们说过,对方是化肥厂的员工……”
“推了吧。”肖义转动方向盘,拐进乡道:“我觉得志国同志就很好。他是真想和兰子组建家庭,等他忙完这阵儿,便会同兰子表白。你们给兰子介绍的那些对象,能有他条件好?”
苏漪不赞同的肖义的看法:“条件再好也没用。他是省城人,来这边工作,也是一时的,说不定用不了两年,就会调回去。兰子长这么大,一次省城都没去过。她只想在市里找个工人嫁了,在这边定居。不会想嫁去省城那么远的。”
“而且她太单纯,根本玩不过曾同志那种心思深沉的人。她要是跟曾同志去了省城,在那边无亲无故的,如果出点什么事儿,谁给她做主?”
“你又不是她,怎么知道她不愿意嫁给志国同志?省城离这儿也不远……”
“算了,我不和你说这个。”苏漪不想和肖义为这种事儿争论。
她看车子快到养殖场了,抓紧时间问肖义:“上次费老拜托你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一会儿我要给他们打电话。是成,还是不成,总得叫他心里有个数。”
“你是说费老那两个老朋友想回京市的事儿?”肖义按按眉心,“之前我有去革.委,跟志国同志他们提过这事儿。上面没准。小苏,你和费老说一声,最近几年,回京市都是不可能的事儿。尤其是那些教授。上面不会批。”
“我知道了。”苏漪下车前,同肖义说,“孩子们都在刘坪,过两天就是周末,你能抽空出来吗?我们回去一趟。”
“上周和上上周咱们都没能回去,大宝小宝在电话里埋怨我们呢。说他们明明有爸妈,却活得像个孤儿。”
“我尽量。如果我回不去,就让高耀开车送你。”肖义倒好车,看苏漪还站在原地看着他,他摇下车窗,问苏漪:“梅子回城的手续办得如何了?她们几时能回来?潘公子特别想她和珠珠。昨儿还在和我念叨呢。”
“不知道。回头我问问秋婶。你回去时,开车小心点。”
“嗯。进去吧,外面风大。”
……
肖义还是和曾志国说了兰子要去相亲的事儿。
曾志国本想放缓速度,慢慢来的。听了这个,把他写满一页纸的追妻计划揉皱扔了,直接找到刘凤兰,跟她说:“凤兰同志,听说你要去相亲。你觉得我怎么样?”
刘凤兰正在拿奶瓶喂乐乐喝奶,她托着奶瓶的手一松,瓶子瞬间坠地,砸到她脚尖,疼得她头皮一凛。
“你没事儿吧?怎么这么不小心?快把鞋子拖了,我看看你的脚……”
“等等!”刘凤兰抱着乐乐身子一歪,腿一侧,躲开曾志国:“曾主任,您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曾志国清清喉咙,难得的红了脸,“字面上的意思。简单来说,就是我心仪你已久,想和你共同组建家庭。凤兰同志,我是真心的。你考虑考虑我。”
“……”刘凤兰怀疑曾志国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她觉得曾志国看她的眼神过于灼热,明显不正常,她抱起乐乐,打算避开他:“曾主任,我带乐乐出门转转。您自便。”
“等等。你还没回答我呢?”曾志国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表白,怎么会允许她这样冷处理。
“咱们压根就不是一路的人。您这么优秀,我哪里配得上您?今天这话,我就当没听过。”
刘凤兰早非昔日吴下阿蒙,她在市里闯荡多时,见过的人和事多了去,非常清醒。不会像早年一样做白日梦,一心想嫁到殷实人家过好日子。
她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曾志国这样的人,和她有云泥之别。她做梦都不敢肖想他。
他们门不当户不对的,勉强在一起,也不会有结果。
再说,她平时见着他心里就发虚,如果不是乐乐实在可爱,激起了她的慈母心,让她想起之前流掉的那个孩子,她早在外面的人传她和曾志国有染,就辞去这份工作,跟他划清界限。
“这个我办不到!”曾志国本以为刘凤兰就算对他没那个心思,听了他的表白,也会犹豫一二,最终答应他。
他对自己非常自信,也坚信刘凤兰不会遇上比他更好的对象。
只要是头脑清醒的女人,就知道该如何取舍。
只是没想到刘凤兰头脑太清醒了,一点野心都没有,压根就不考虑他。
“凤兰同志,我想听你说说,你为什么觉得我们不合适?”
“这还用问吗?我一个保姆,您可是革.委主任,是大官!您以前是大学生,很有文化,我却只识得几个大字。而且您家在省城,父母都是高级工人,家庭条件特别好。我家嘛,不提也罢。哪怕撇开家世、学历和家庭背景不谈,咱们连共同语言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