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昭暗暗咋舌,不由得庆幸自己听了宋墨的安排没有去插手宋翰的婚事,不然她作为宋翰的嫂子,这催嫁的女眷少不得有她一个。
那可真是丢脸丢到大兴去了!
她对指挥丫鬟婆子收拾东西的甘露:“二爷的吉时酉正,我们明天回去以后,你们就呆在颐志堂里不要出来,若是有人问起,就说要照顾元哥儿。”
明天是宋翰的婚礼,她因孩子太小而不能帮忙这借口勉强糊弄得过去,可因此而连参加宋翰林拜堂的观礼也没时间,那就说不过去了。
她和宋墨商量后,决定明天一早回府。
甘露笑着应是,指使着拂风把元哥的两件小包被装进雕了五福捧寿的香樟木箱子里。
顾玉过来探望元哥儿。
窦昭奇道:“他可知道世子不这边?”
若彤笑道:“知道。他说他是来看元哥儿的。”
这倒不好不拦着他。
窦昭让若彤领了顾玉进来。
顾玉给孩子带了架风车,还有拨浪鼓等小玩意,个个都做工十分的精美,特别是那架风车,足足有三尺高,雕了十八个罗汉在上面,每个罗汉手里举着着个风车,吹口气,十八个风车都会转起来,满里一片哗啦啦的风声,一看就不是凡品。
窦昭谢了又谢。
顾玉笑道:“造办处的手艺,还可以吧?”
窦昭总觉得顾玉像个缺爱的小孩子,特别在乎别人对他的感受。因而笑着赞扬道:“何况是可以,简直是巧夺天工。让你费心了。”
“我这不是闲着无事吗?”顾玉不以为然地道。眉宇间却难掩得意,“正巧有天无意间遇以造办处的给姨娘送册子去,临时起意给元哥儿做了这些东西。粗糙得很。以后我再让人好好给元哥儿做几件有趣的东西。”
窦昭笑盈盈地点头,准备回避回避。却被顾玉叫住。
他迟疑道:“嫂嫂,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今天我也在英国公府。冯绍他们,都不愿意去给天恩催妆,还是世伯亲自点了宋铎几个。才勉强凑了四个人。哥哥也借口要陪来贺的诸位世伯世叔,一直呆在前院的小厅……还有嫂嫂,一直带着元哥儿住在静安寺胡同……陆老夫人和宁德长公主也没有去……哪像哥哥成亲的时候,来来去去都是穿着大红朝官的人,女眷们更是在崔妆的前一天就全到齐了,家里张灯结彩,人声鼎沸,丝竹不绝……现在丫鬟小厮就算是笑,也没有喜色。六十席的便宴。只来了二十几桌。空了一大半……”
窦昭非常的意外。
看样子,宋翰有可能是庶孽的事被传了出去,有些人自恃身份。不愿意来参加宋翰的婚礼。
有些事就是这样,别人都知道了。当事人还不知道。
京都的人都知道顾玉和宋墨私交甚好,也就没谁会当着顾玉的面说宋翰的事了。
可纸包不住火,宋墨对这件事的态度又是如此的鲜明,这件事迟早会被传开。与其让顾玉从别人嘴里听说觉得宋墨不相信他,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由她俱实以告。
窦昭故作沉吟:“有件事,你哥哥没脸在你面前说,你听了,也要装着不知道的样子才好。”
宋墨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顾玉顿时两眼发光,连声央道:“好嫂嫂,您快告诉我,我保证把话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说。”然后诅咒发誓一番。
窦昭看他还一团孩子气,不由得失笑,低声道蒋琰的事告诉了顾玉。
顾玉听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半晌才道:“我说我可怜,没想到还有比我更可怜的人……”
这话听着让人心酸。
窦昭长叹了口气。
顾玉却突然跳了起来,横眉怒目地道:“那天赐哥还让宋翰那个孽种冒充自己的胞弟?我去这就去把那小子揍一顿,先给天赐哥出口气,然后再把这件事告诉宫里,让皇上除了宋翰的籍……”
“你可千万别冲动!”窦昭被他激烈的反应吓了一大跳,急急地道,“这件事你哥哥早有安排,我们万万不可打乱了你哥哥的计划。”又道,“跟我婆婆和黎窕娘生产的稳婆都早在十五年前就先后病世了,那些乳娘和身边服侍的人要不是什么也不知道,要不就是不在了或是失踪了,我们根本没有证据,只能徐徐图之。而且你哥哥毕竟是英国公府的世子,事情闹开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没脸的最后还是你哥哥。我们只能找了其他的借口为婆婆雪耻。”
顾玉听着情绪有所收敛,恨恨地道:“可到底不够光明正大,让那小子顶了个英国公府嫡支的名声。”
“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窦昭劝他,“只能以后再找机会了。”
顾玉点头,很突兀地“嘿嘿”笑了两声,笑得窦昭心中一惊,道:“怎么了?”
“宋翰娶亲,发生了这么有趣的事,”他挑着眉,满脸地幸灾乐祸,“宫里的贵人们怎么能不知道呢?我这就进宫去,把这件事告诉我姨母。如果太后娘娘也在,那就更好了。免得我还要找人给慈宁宫吹风。”说完,也不待窦昭有所表示,就兴冲冲地跑了。
真是来一阵风,去一阵风。
窦昭摇着头,想到顾玉刚才的样子,忍不住嘴角微翘。
那天晚上,宋墨很晚才过。
窦昭还以为他不会过来了,早早就和孩子睡了。
宋墨梳洗了一番,嚼了几片茶叶,见口中没有了酒味,这才去了内室看窦昭和元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