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水格外凉,月光晦暗还是看到她双手冻得红肿。大壮趴在栅栏上小声唤她,“兔儿兔儿……”
兔儿悄悄看了眼爹的房间,跑到栅栏下,“咋了?”
大壮从怀里掏出一个窝窝头递给兔儿,“你今天一定没吃饭,给你。”
“谢谢大壮哥。”兔儿小胳膊小腿爬上栅栏,狼吞虎咽啃着冰冷的窝窝头,“大壮哥,你家真有钱,总能吃干粮。”
“我家做好吃的,我就偷偷给你拿点。看你瘦的皮包骨了。”大壮胖胖的手拖着胖胖的脸,见兔儿意犹未尽将最后一口干窝窝头咽下,说,“我再给你偷一个去。”
兔儿嘻嘻一笑,摸着肚子,“我今天一天没吃饭了。”
大壮跳下栅栏,胖胖的身体跑回家。兔儿也跟着跳下去,等在大壮家的仓房边。每次来大壮家偷东西吃都是兔儿最开心的时刻,只有这时候才能吃饱肚子。她家的窝窝头只有弟弟和爹能吃,她和她娘吃能喝点野菜汤果腹。
大壮又裹着一个窝窝头跑过来给兔儿,“我娘总说让我偷着给你点吃的,你也知道我爹特别抠门,家里一粒米都不让掉。”见兔儿吃的连个渣子都不舍得掉,大壮一阵心疼,“我娘说明天杀鸡,到时候我给你偷个鸡腿。”
兔儿顿时馋得口水都下来了,上次吃鸡大腿还是前年,爹不知从谁家偷的鸡给弟弟吃,她只舔了一口味道,那可真香呀,从来没尝过那么香的味道。
“大壮哥你咋对我这么好。”兔儿抹了把冻出来的鼻涕。
大壮不好意思地抓抓头,“我娘说,兔儿长的漂亮又能干,将来要你做我们家的儿媳妇。你以后是我媳妇了,我当然要对你好。”
“我才不做你媳妇。”兔儿翻个眼皮,“像我娘和你娘总挨揍。”
大壮急了,“我才不会像他们那样打媳妇!”大壮抱着胖胖的胳膊,“跟了我,将来我让你吃香的喝辣的!天天大馒头养着你。”
“真的?我都没吃过馒头呢。”兔儿当即双眼放光。
“那当然!你干不干吧。”
兔儿略想了下,“大婶不是说去镇上买耗子药吗?买了没?我家最近也闹耗子,把我的棉袄都咬坏了。”
“买了。一会等我爹睡了,我给你拿点。”大壮神秘兮兮在兔儿耳边小声说。
“嗯好,再给我偷点你们家的酒吧。”兔儿点点头。
大壮看着兔儿苍白清瘦的小脸,嘟囔一句,“你爹天天打你,你还给他打酒喝。兔儿,要不我跟我爹娘说说,把你现在就娶过来,好像村东头的大林子他家就买了一个童养媳。”
“我爹以后不会再打我了。”兔儿歪头一笑,格外俏皮。
“你傻呀!他能不打你?他早晚打死你!”
深夜大壮将从家里偷来的酒和耗子药都给了兔子,她抱着酒坛子回屋,毫不犹豫将耗子药倒入酒坛子中,摇晃均匀放在床下准备明天晚上给他爹喝。上床盖上被子准备睡觉,窗外飘来一股凉风,一个鬓发须白的紫衣老者赫然出现在屋内的一片月光中。
兔儿并不害怕,她已不止一次见过这个总是夜里出现的老者,他的手上总是拿着一支笔,看上去很斯文,就是太老了,头发和胡子都白的好像屋外的雪。
“老爷爷,你又来看兔儿了。”
他总是不说话,身影也很淡很淡,好像一阵风就能吹散,如雪花般飘落在屋外。
“老爷爷,你为什么总来看我?”兔儿歪着头,眨了眨晶亮的大眼睛。
他还是不说话,应该是根本不会说话吧。还以为他还会像上几次那样,只是看看她就走,没想到他居然飘到床边,俯下身垂落的白发几乎触碰到她的脸颊却是毫无触感。
兔儿有些害怕瑟缩下身体,想要推开他手却从他的身体穿过。她还是害怕了,忍住尖叫,不住往床里缩。
他轻轻一笑,“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兔儿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清清淡淡的很好听,不似他外表那么苍老,透着飘远的空明很轻的声音在屋里的每个角落回响。
“老爷爷,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