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兆瑾在她身边心疼地望着她,欲言又止。雨水浸湿他的衣衫,他伸出手在一朵头顶,试图帮她遮挡大雨。
不是她?
那个她……是谁?
心头一阵钝痛,如被利剑穿心,痛得呼吸痉挛。
一朵不知自己如何回到的房间,不知什么时候衣服已经干透,也不知是谁熬了一碗热乎乎的姜汤,更不知那碗姜汤喝了还是没喝。只有一地的碎瓷,闪着寒冷的光芒,像极了她击打在无殇身上的白色火球。
心口装着阿牛魂魄的宝瓶一阵灼烫,便用手紧紧捂住,试图安抚阿牛躁动的灵魂。也不知在宝瓶禁锢十四年的阿牛是否还有意识,应该只剩一团灵光了吧。故而,她从不敢打开宝瓶,生怕那团灵光会消散在空气中,自此再没阿牛的半点踪迹,就好像无殇离去时的决绝。
一朵知道,她和无殇这就算完了!彻底完了!再没后续。
树爷爷和兆瑾在耳边说了很多话,她一句也没听进去,最后树爷爷一阵叹息摇头,只道“劫数啊劫数”便走了。
兆瑾又说了些抱歉的话,后悔不该告诉她真相,另她这般痛苦。后又紧紧攥住她的手发誓,此生会倾其所有待她好,不让她再伤丁点心痛分毫苦。她还是没有说话,兆瑾便叹息一声,让她好好休息,也走了。
大雨下了一天一夜,噼噼啪啪敲打窗棂,似要将窗户冲垮。狂风卷了一夜,呜呜作响像极了冥界的鬼哭狼嚎。一朵坐在床上,听见院中大树每一片落叶的声音,听见每一滴雨滴敲打屋瓦碎裂开来,融成水柱从屋檐淌落。
一夜无眠,就只细细聆听着屋外一切动静,好像在等也似在听。会不会有一个人耳难以辨别的轻微声音,还有那股子清冽的好闻气息。
没有,什么都没有,一切都那么纯粹干净。只有雨声风声,还有树爷爷不住从房里发出的叹息声和兆瑾房里的磨刀声。
次日一早,颜女推门而入,站在一朵面前看了她许久也不说话。一朵也不看她,目光呆呆地盯着某处。
又过了许久,颜女终于开口,她问她,“你爱上他了?”
颜女的声音很低,低得一朵有些听不清,便一动也不动,也懒得回答。
“我告诉你,千万不要爱上他!”颜女扬高了声调,一朵觉得有些刺耳,便看了颜女一眼。她居然双眼通红肿得像个桃子,似是哭了一夜。
“他冷血绝情……不!他根本没有感情!一个连自己骨血都可以亲手杀害的人,简直就是魔鬼!这样的人一旦爱上,终究害的是你自己!”颜女的声音里满是凄苦幽怨,浓浓的恨意挥之不散。
一朵深深地望着颜女的心痛哽咽。人都说爱的越深恨的越深,没有了爱便也就没有了恨。恨着,便说明还爱着。
“是他的孩子。”一朵轻轻开口,声音嘶哑一片。原来颜女竟然怀上了他的孩子,而后竟被他亲手杀死。怪不得那个早上颜女那般失魂落魄疯狂如癫!
哪个女子能受得了被深爱男子亲手毁掉腹中骨肉,那该是怎样的一种撕心裂肺的痛苦。
而无殇居然在再见颜女时,丝毫不为所动不见丁点愧色,该说他沉稳淡定还是冷酷绝情?只怕他的心就如他的体温那般寒冰一片。
一朵的心口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疼得只想大笑出声。
“我成了什么?成了什么!”望着眼前的颜女,竟变得如针一般刺目。
怪不得颜女这般恨自己,那个早上恨不得杀了自己。换成自己,也该会恨呀!身为姐姐,竟然做了无殇的妃子,成为横亘在妹妹与妹夫之间的一根刺。即便无殇不认可,他们之间毕竟已有了夫妻之实,那是她亲眼见到的啊!
“你成了什么?”颜女冷哼一声,挣扎又矛盾地望着一朵,姣好的脸上一片狰狞,“你是我姐姐!父母失踪后在这世上我唯一的亲人了!我能恨你吗?会恨你多久!你终究是我姐姐啊!即便我嫌弃你讨厌你,可那一年你救过我,为我豁出性命第一次杀人。那时我明白了,你真的是我姐姐,这世上唯一待我最好的人。我承认了你是我姐姐,终究是我姐姐啊!我只怨自己爱错了人,负错了情,再恨不起你一分一毫。”
颜女说的那一年正是几百年前,孔雀族要抢兔子洞的事。他们抓了颜女要挟一朵,一朵用毒杀了孔雀族人。此事后来虽平息却与孔雀族结下了不解之仇。
一朵不住后退,后退。她要远离颜女,远离这种痛苦的窒息压抑。无法面对,就只有逃避,她亦向来喜欢逃避,就好像极琰娶了绮影那次,她闭关一百年就是为了逃避。
可没想到,那一次闭关竟是为了与他遇见,下一次痛苦的开始。
这一次,她要逃多少年,她不知道。只想逃的远远的,再不见颜女不见无殇。
飞身冲出四合院,树爷爷和兆瑾追出来,却为时已晚再寻不到一朵丝毫踪迹。现在的一朵已不是当初那只只有几百年法力的兔子妖,而是拥有九命邪妖之力的狐族之皇。
飞到京城大街上,官兵正成排成队地在街上搜查什么,逢人就展开一幅画像问可否见过画中女子。
一朵没有心思搭理这些琐碎,漫无目的地走着,竟不知不觉往城外走,还是去郊外大宅的方向。无殇身体未愈,又受了她那么多次强势攻击,也不知受不受得住。
她告诉自己,只是去看一眼,就一眼,不现身也不说话,只远远看一眼他的情况便好。然后找个地方消失,再也不出现。
就在城门处,她被一队官兵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