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如此,早就十七世纪之初,小小的荷兰就可以同时开工建造几百艘远洋海船,而且船只的造价,比当时是技术先进的英格兰还要低上三成甚至一半。
可以说,当时荷兰的阿姆斯特丹,是名副其实的西欧造船中心。
荷兰人的这个优势,一直保持到了一百多年后的十八世纪初期,当时俄国沙皇彼得大帝,就是在阿姆斯特丹的一家造船厂里,隐姓埋名学习造船技术。
当然,这个德莱福尔在怀揣着发财梦,踏上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船只来到东方闯荡之前,不过是阿姆斯特丹众多造船厂里一个普普通通的造船与修船工人罢了。
而且肯定还不是那种真正有本事的大工。
因为真正有本事的大工,或者说真正优秀的造船工人,即便是在阿姆斯特丹这个遍地船厂最不缺造船工人的地方,也一定是很吃香的。
不过即便是这样,这个德莱福尔对于大沽口造船厂来说,也已经是一个宝了。
当杰莱米亚斯?范?弗里特带着德莱福尔等人,辗转反侧来到天津大沽口船厂之后,沈廷扬带着荷兰传教士范德烈这个翻译,领着他们直接来到那一堆堆从加利恩号拆下来木料面前,一个个地,询问他们各式木料的材质、位置、用途与尺寸。
德莱福尔从一堆红毛鬼子之中,迅速脱颖而出,最终成为了大沽口造船厂唯一一个真正拿到月俸二百八十块崇祯银圆的大匠师。
托马斯-德莱福尔对大沽口造船厂的月俸非常满意,同时让他更加满意的是,他在事后方才从传教士范德烈那里得知,他所供职的这家造船厂,居然还是一座皇家造船厂。
至于兼任着大沽口造船厂总办一职的沈廷扬,找到一个真正懂行的匠人,他比德莱福尔本人还要高兴。
自从领受皇命来到这里筹建船厂开始,沈廷扬就没有过过一天安稳日子,跟着传教士下南洋,历尽风波,往返八达维亚商议买船,往返途中还要四处招揽能造船的能工巧匠,然后从一片盐碱沼泽地上,硬生生地修造出一座初具规模的船厂来。
虽然一条船也没有造出来,但是有了两座船台和船坞,有了从闽浙沿海高薪招募的大量本土船工,还有了一船船从江南以及朝鲜、瀛洲等地陆续运来的樟木、松木、杉木,甚至楠木等专门造船的木料。
如今这些木料,在大沽口船厂的十座木料库内堆积如山,就等着哪一天开工造船了。
沈廷扬在闽浙总督府的帮助之下,从福建泉州、漳州,浙江宁波、舟山等地招来的船工,也不是没有好手。
其中陈氏三兄弟,陈胜官、陈仲官、陈添官,还曾是泉州一个船厂的船东,出身于船工世家。
同时,被闽浙总督府推荐的人选之中,还有黄斌卿这种出身于浙江都司沿海卫所,家族世代经营水师官办船厂的世袭千户。
只是这些全凭经验办事的人物,即使从头到尾参与了将加利恩号一块块拆卸下来的工程,却也做不到将加利恩号按比例缩小,给崇祯皇帝呈上一个加利恩号的微缩模型出来。
这不仅让崇祯皇帝有点不放心,就是沈廷扬也在一次次失败后,对自己寄予厚望的这些人,包括原来加利恩号上的水手船工,都是大为失望。
不过德莱福尔等人的到来,立刻改变了这个局面。
短短半个月后,一个长约四尺,其长、宽、高度完全按照实物比例缩小装配的加利恩号远洋夹板船模型,终于摆在了武英殿内那块巨大的皇明版图沙盘之上。
在这块巨大的并且日臻完善的沙盘之上,东部边缘是一片象征着海洋的蓝色版图,当初预留下来的面积,足够放得下这个需要两个人才能抬起的战船模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