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云南官员以及大明朝廷之上的君臣,一如既往地迂腐不知变通,坚决不肯承认沙定洲弑兄得来的土司之位,不允许他袭领王弄土司。
结果这样一来,沙定洲无路可走,只好作乱。
而云南地方官员又没有能力镇压,一度搞得世镇云南的黔国公仓皇逃离昆明,云南一片大乱。
如今崇祯皇帝提前着手,将沙定洲封到了八莫。
虽然只是一个品级不高的八莫长官司,但是朝廷圣旨许给其世袭的辖地,却大过了其父世袭的王弄土司辖地。
对于崇祯皇帝的用心,不管是内阁辅臣,还是西南封疆,但凡看破了的,都是心照不宣。
他们虽然没有前后眼,不知道崇祯四年以后发生的事情,但是却也知道,不能让这些云贵本地土司因为从征水西有功而壮大,否则的话,谁又能够保证这些人中不会再出奢安之辈?
至于这些人如何真正得到他们的封地,那就不是他们该去操心的了。
此时的大明朝廷,与洪武年间、永乐年间,哪怕是万历年间相比,虽然落魄了,大不如前了,但是却仍然是缅甸、老挝、暹罗、安南,以及朝鲜、琉球等周边小国名义上的宗主国。
既然朝廷可以把朝鲜北方两道之地,封给对建虏作战有功的东江镇将士,当然也可以把如今已经失管失控了二三十年的孟拱、孟养、八莫、蛮莫、木邦、芒青等地,封给从征水西有功的云贵土司们。
从道理上来讲,这个做法没毛病。
问题就在于,被朝廷封赏到了上述这些地方的土司头领们,如何手持大明朝廷的圣旨,去实际占有这些土地了。
好在这些土司首领或者土官们,如今在从征水西的过程中,不仅通过劫掠得到了大量的财富,而且所部人马得到了战争的锻炼,正是兵精粮足兵强马壮的时候,朝廷圣旨一到,即气势汹汹地手持大明皇帝的圣旨,率领麾下的人马,开赴各自得封的领地去了。
其中就有鹰视狼顾、野心勃勃的王弄土官沙定洲。
作为王弄土司的次子,只有率军出征的时候,他才能够掌握军权。
一旦回到云南王弄,他就得交出手中的jūn_duì ,做回一个普普通通的土官。
因此,他虽然一眼就看出了大明皇帝借着封赏其战功的机会慷他人之慨,利用他们这些土司jūn_duì ,为大明朝廷火中取栗开疆拓土的用心,但是他却欣然接受。
因为有了这个封赏,他不仅可以就此成为与其父相当的八莫土司,不必再处心积虑地与自己的兄长沙定海为敌,而且可以名正言顺地带着经受了数年水西战火考验的王弄土司jūn_duì 前去八莫,一刀一枪去开辟属于自己的土司王国或者说丰功伟业了。
与沙定洲一样喜气洋洋地手持圣旨率军离开贵州的,还有两位来自广西的狼兵首领莫可及和韦昂。
这两个人,之所以敢于冒着兵凶战危的风险,奉调前来水西征战,很重要的一个因素就是,他们都不是各自土司家族的长子。
除了在战场上立下军功,得到朝廷的封赏以外,他们没有机会建立自己的功业。
因为不管是来自广西忻城莫氏土司的莫可及,还是来自广西东兰韦氏土司韦昂,他们在各自的土司家族内部,虽然以少壮有为著称,但却都不是各自家族的继承人。
这一次朝廷将钦命让他们各率所部狼兵前往各自封地,等于是上他们开枝散叶自立门庭,开创属于他们自己的土司家族。
对于他们来说,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上一次得遇这种机会的时代,还是两百五十年前的洪武初年啊!
所以,这两个人也不管朝廷给他们的封地具体在哪里,拿到了封赏的圣旨之后,带着这一战在水西抢来的巨额财富,喜气洋洋地离开了贵州,一路往南而去。
直到他们接近了自己的目的地,他们才赫然发现,朝廷封给他们的封地,也就是广西左江的上游地带,都在广西归顺州以南。
虽然这个时代,没有国境线的明确划分,但生活在国境线附近的人,都知道有一条大致界线的存在。
而莫可及和韦昂两人受封的安抚司辖地,已经明确无误地位于广西与安南界线的另一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