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心里知道历史上就是朱燮元最终平定了奢安之乱,所以如今这位崇祯皇帝自从重新启用朱燮元赴西南主持平定奢安之乱的大局以后,就对西南的战事没怎么操过心。
对朱燮元这个人也是完全的信任与一再的放权。
毕竟贵阳到京师距离四千多里,而且其中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路程,都是崎岖难行的山路,若是事事都向远在京师的皇帝请示汇报之后才能执行,那么什么事情都不用干了。
所以,早在朱燮元被起复为云贵总督兼贵州巡抚的时候,崇祯皇帝就曾明发旨意,由其统帅川、滇、黔、桂以及湖广等地都司卫所、营兵和狼土兵,坐镇贵阳,专责镇压降而复叛的四川永宁土司安抚使奢崇明和贵州水西土司宣慰使安氏叛乱,全权负责处理云贵川前线的一切军务。
接下来的大半年内,只要是朱燮元从贵阳发来的军报、奏请,崇祯皇帝一律照准施行,并且特别下旨,准其对云、贵、川、桂、湖广文官武将土司首领不服调遣者先斩后奏,便宜行事。
这之后,朱燮元的行事,果然雷厉风行了许多。
崇祯元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夜,朱燮元以水东宣慰司土司宋嗣殷未经朝廷批准,擅自继任贵州水东宣慰司宣慰使一职为由,命令贵州总兵官许成名率军九千,以绝对优势兵力牛刀杀鸡,突袭了位于贵阳城东北二十里的乌当洪边寨。
就在水东宋氏的老巢洪边寨中,擒斩了水东宋嗣殷,并将云集洪边寨过年的水东宋氏男丁和十二马头首领尽数诛杀,就这样,一举将世袭贵州水东宣慰使的宋氏土司世家连根拔除。
事后,还将水东宋氏土司辖内的洪边十二马头地区辟为开州(今贵州开阳),派贵州参政郑朝栋带参将刘养坤坐镇开州,将洪边宋氏及其辖内十二马头大小土司的金银粮食,抄没入官充作军用,并将大片山林土地牛羊牲畜,分配给原本土司财产的仆从和奴隶们。
同时,也将贵阳以南原属水东宣慰司的另外十二个长官司辖地,直接纳入贵阳府治下,让贵竹、龙里、程番、韦番等十二部长官司的非宋氏世袭土官们,出兵助战。
只此一件事,就让贵阳前线的平叛形势一举扭转。
这件事情发生后,贵州巡按御史王应熊随即上书弹劾朱燮元,说他擅权妄为,如今奢安之乱未平而无故开衅,更在水东宣慰司改土归流,贵州土司世官或将尽反矣。
崇祯二年二月末,王应熊的弹章送入大内,崇祯皇帝很快下旨褒奖朱燮元、许成名,录许成名的儿子许尽忠为锦衣卫北镇抚司百户。
与此同时,将王应熊革职,勒令其回乡读书,并命崇祯元年恩科进士内阁中书舍人王应华,带着皇帝密旨前往贵州,接任王应熊贵州巡按御史一职。
而且,还派出了天策卫副指挥使刘肇基,率领装备精良的天策卫右掖精锐一千人,护送王应华前去传旨上任,并留军前效力。
王应熊这个人,是万历四十一年的进士,翰林出身,在历史上一度官任崇祯朝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南明时期一度官任兵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属于典型的那种内斗内行、外斗外行的官僚,唯一擅长的事情,就是搞党争搞窝里斗。
周延儒上台前,他与周延儒结党想入阁,周延儒上台当上首辅后,没管他,王应熊一怒之下又与温体仁结党,连番内斗,将周延儒搬倒,然后温体仁当上首辅,而王应熊也顺利入阁。
但是入阁之后,王应熊又嫌温体仁专权跋扈,很快就又纠集了一帮东林党人,开始搞温体仁,说温体仁是阉党余孽,然后在朝政上各种杯葛和不配合,直到崇祯八年,因罪触怒崇祯皇帝而罢官。
不过,此人除了喜欢结党争权夺利搞窝里斗以外,民族气节上并没有什么污点。
弘光朝廷覆灭,南都沦陷的时候,恰逢出外督师遵义,在大明土崩瓦解、诸多大臣降清的情况下,一路辗转南下,没有降清,永历元年病死于贵州仁怀。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如今这位崇祯皇帝对这样的人并没有痛下狠手,而是给他留了一个体面,让他回家读书,留着将来以便用在需要他的地方去。
王应华与王应熊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是两人之间并无关联。
王应熊是重庆巴县人,而王应华则是广东东莞人。
王应熊属于那种浑身是刺、又臭又硬,爱挑是非的人,而王应华则是一个八面玲珑、世故圆滑、善于合作的人。
在如今云贵总督兼贵州巡抚朱燮元的手下,需要的正是善于秉承上意、配合协作的人,而不是谁都不服、喜欢搞窝里斗的人。
再者说了,改土归流是崇祯皇帝已经决意要做的事情,岂能允许刚开个头就有人反对?
在大明的羁縻州土司管辖地区,搞改土归流虽然会招致反对,甚至使奢崇明、安邦彦在云贵川桂湖广等地土司们中间赢得更多的支持,但是该搞还是得搞,而且不借着这个机会搞,以后还没有合适的借口搞了呢。
事实上,置府设县,改土归流,一直都是大明朝廷的追求,只要找到机会就会立刻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