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二月初一早上从皮岛出发,沿着朝鲜半岛的海岸逶迤东行,到了二月初二的中午,终于抵达了大同江口。
大同江口的东面就是朝鲜的黄海道。
悬挂着大明龙飞凤舞旗帜的小型船队一进入大同江口,就看见江口东面有不少人撒腿就跑,仿佛看见了什么怪物一般。
金尚容、李廷龟、尹暄三人见了此情此景,想起这个大同江口今后就是两国交界,心中黯然,皆是摇头叹气,对站在船舷上一起观看岸上风景的姜曰广等人说道:“我朝鲜以前与大明如同亲朋一家,朝人见明人官船,从未有过如此这般畏之如虎的表现,此情此景,真是令人惋惜慨叹!”
姜曰广听了之后,心中也是无语,看来平壤伯刘兴祚及其原来的复州军所部,真的是把大同江两岸的朝鲜人给欺负得狠了点啊!
说起来,有明一代,朝鲜国上上下下对待大明朝的确是恭谨有加,虽然在天启七年之后迫于建虏的城下之盟,改向后金以及后来的满清称臣纳贡,但是即便是后来满清入关,占据了北京城之后,朝鲜的李朝历代国主,在接下来的二百多年中,也仍然在偷偷摸摸地使用坚持崇祯纪年,以示不忘故明之意。
这一点在大明朝周边那些白眼狼一般的众多外藩封国之中,还算是颇为难得了。
只是如今这个时代的形势,非四海升平时节可比,朝鲜对于中华地缘战略之重要,更是今非昔比,崇祯皇帝虽然也顾念朝鲜此前二百多年的恭谨效忠,却也不能因此就为自己留下无穷后患。
之所以将一贯军纪不佳、污点多多的刘兴祚、刘兴治兄弟封到了平壤城,目的就是要借助他们素来桀骜不驯的作风,去收拾平壤以及平壤一北直到元山一线的朝鲜人。
历史上,代表后金国前往江华岛,逼迫朝鲜国主李倧签订城下之盟的人,正是如今大明的这位平壤伯刘兴祚。
所以,刘兴祚应该也是这个时代大明朝与朝鲜人打这种交道最合适的人选了。
一方面他非常清楚朝鲜人的虚实,另一方面,他也绝对不会顾念大明与朝鲜之间的两百年宗藩之情。
事实证明,崇祯皇帝果然没有看走眼,他所属意的这个人选在对待朝鲜人的问题上没有一点的畏首畏尾,也没有一点的缩手缩脚。
也因此,这次朝鲜使者到北京告状,所状告的对象主要就是刘兴祚及其麾下的复州军,也就是如今的东江镇右路总兵府的麾下士卒。
这些人与其说是兵,倒不如说是匪,过去跟着建虏打明军,吃过不少亏,去年反正归明之后,又跟着东江镇的明军打建虏,损失也很大,因为两边都是硬骨头。
所以,刘兴祚兄弟几个人的麾下,这几年来基本上是两头受气,就没有过上过什么好日子。
如今反正归明,还被大明朝廷给安插到了一个远离建虏、相对安全的地方,西边是自己的友军东江镇其他各路明军,而东边是软弱可欺的软柿子朝鲜人,这些原本就喜欢欺软怕硬的复州兵立刻就“放飞了自我”,露出了本来面目。
又因为跟着建虏实在是过够了为奴为婢的苦日子,到了这个时候,不抢朝鲜人,不去发横财,还等什么呢?!
更何况如今上至大明皇帝陛下,下至安东侯、平壤伯,乃至各级将校官佐,对此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甚至变相地进行各种鼓励纵容,这些复州兵那里还会跟朝鲜人讲什么温良恭俭让?!
因此,在刘兴祚、刘兴治兄弟带着新编的东江镇右路军夺占了平壤城之后,在平壤城及其周边城镇乡村,解除军纪一个月,将一开始不愿逃走,后来是来不及逃走的朝鲜人,几乎杀了干干净净,光是掩埋朝鲜人尸体的万人坑都挖了五六处。
等到多占平壤一个月后,原本因为叛离后金国建虏,而将家财丢得干干净净的复州军上下很快就变得人人田产成片,家财万贯了。
与此同时,大明平壤伯麾下的东江镇右路军在东面的朝鲜国里,名声一下子变得比原本毛文龙麾下的东江镇明军,还要凶名远播,或者说臭名远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