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敏被捆住了手脚,堵住了嘴,但仍然不甘屈服,兀自挣扎着,呜呜啊啊地嚷嚷个没完。
而黄台吉此时也根本不在乎他说了什么,很快就挥手叫出了另一位心腹扈尔汉。
扈尔汉上前,展开一幅卷轴,大声宣读了起来。
这幅卷轴自然是黄台吉的汗王诏令。诏令的内容,正是在座的旗主贝勒大臣们,讨论了一个上午才形成的阿敏的罪状,以及对阿敏的处置。
听扈尔汉开始宣读自己的罪状,始终在奋力挣扎的阿敏暂时放弃了挣扎,也不再口齿不清地大喊大叫了。
瞪大了满是愤恨的眼睛,听着扈尔汉的宣读,一开始听着扈尔汉说什么自己桀骜不驯、心怀怨望,僭越违制、无人臣礼,丧师败归、损兵折将,致使十二贝勒阿济格惨死,镶红旗主力损失惨重等等,他始终都是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情,直到扈尔汉念道:“经八王并坐共议,五谙班附议,即刻起剥夺阿敏镶红旗旗主之身份,削去其二贝勒之爵位,赐其于原贝勒府后院幽居,终身不得踏出幽居之地半步。八王共议,永不赦免。”
听到自己重蹈奴儿哈赤长子褚英的覆辙,也要被圈禁起来,幽居至死,阿敏心中更是怒极,又开始奋力挣扎起来,嘴里虽然塞着一整条绸缎汗巾,却依然努力地在呜呜啊啊地发着声。
但是黄台吉是不会给他再次公开说话机会的,扈尔汉也是不管不顾地只管念完了自己手中的诏令。
至于后面的内容,阿敏已经没有再认真去听了,只恍惚听到自己的镶蓝旗旗主身份,给予了自己惟一的弟弟济尔哈朗,也看见济尔哈朗进得殿中,平静地领受了八王共议之后的结果。
而在整个过程之中,自己的亲弟弟济尔哈朗,甚至都没有看过自己一眼。也是直到这时,阿敏才算是颓然委顿于地,放弃了反抗。
若是自己的亲弟弟济尔哈朗都与黄台吉等人占到了一起,那么自己根本就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了。
首先,老奴奴儿哈赤为了防止死后八旗制度被毁,设计了颇为复杂的一套相互制约的体制,各旗的旗主对于自己旗下的大小官佐旗丁享有生杀予夺的大权,这个权力即使是作为大汗,也不能干预。
其次,八旗旗主的位置从奴儿哈赤定下来之后,原则上是要世袭罔替的,即便是普通的旗丁,也是不允许随便改隶旗籍的,旗主的位置只能是旗主死了之后或者犯了不赦之罪以后,由其嫡长子不减等继承的。
除非他没有子嗣,甚至连弟弟或者侄子也没有,才能给外人。这也是后来满清所谓世袭罔替****的来历。
同时也是后来满清王公贝勒所谓入不入八分的来历,是奴儿哈赤最早亲封的八固山和硕贝勒(八固山,也就是后来的八旗旗主)嫡系的,就叫入八分,不是的,就叫不入八分。
后世满清王朝的所谓世袭罔替*****不管过了多少年,论其政治上的地位待遇,都还是所谓入了八分的。
而奴儿哈赤之后黄台吉分封的,尤其是顺治、康熙之后陆陆续续分封的其他一些王公贝勒,都是所谓不入八分的。
具体说来,凡是入了八分的王公贝勒,不管犯了多大的罪,至少不会被斩首或者处死,最多最多也就是圈禁到自己老死或者病死。
再一个就是,对于旗主犯了大罪之后的处理,即使黄台吉贵为大汗,名义上的八旗共主,也是不能随意就进行惩处的,要想对犯了大罪的旗主进行惩处,必须由八旗共议,也就是八王共议。
这也是八王议政的由来。
因为八旗的任何一个旗主,在奴儿哈赤最初分定的时候,他们的地位是完全平等的,这一点也得到了八旗各个旗主及上下大臣的认同。
这也就是为什么眼下黄台吉要剥夺阿敏的旗主之位,必须兴师动众不惜恢复八王议政的原因。
八王议政只议事关八旗的大事,而任何一个旗主的改易,都是八旗之中最大的事情。
然而即便是黄台吉在获得了八王之中六位的明确支持,他也最多只能做到把镶蓝旗的旗主之位交给阿敏的弟弟济尔哈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