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部草原上接连发生的惨剧,令斋桑心中惊恐不已。
先是传来了次子察罕被明军截击射杀的消息,然后紧接着又传来了敖汉部驻牧之地被明军袭击,数千留守的老弱妇孺被屠戮一空的消息。
敖汉部的首领索诺木杜棱及其出征的两千骑部众顿时大哗,纷纷叫嚷着要退兵,去找北边偷袭的明军报仇。
其他参加会盟并且跟随出征的部落首领,也都有了悔意,产生了尽快退兵的心思。
没有建州女真人的支援,看来自己这一次注定要失败而归了。然而即便如今无功而返,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又一次经历了丧子之痛的斋桑,心中对此忧虑不已。
以巴林部台吉昂坤为主的联军西路军,已经连着三天没有消息了,根据草原上的规矩,这可是凶多吉少的征兆。
虽然如今已经探明了喀喇沁部的准确去向,但到底该如何抉择,斋桑的心中犹豫不决。
如今的形势突然之间就变得险恶起来了,被南朝武装起来的喀喇沁部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穷困羸弱,而北部出现的辽东镇明军,看起来又是来势汹汹,而那股袭击了自家后方驻牧之地的蓟镇热河堡明军,目前还不知道在什么位置,也许正在暗地里盯着自己,伺机上来伏击自己呢。
诸部联军虽然对外号称两万,但是斋桑是知道实情的,而参与会盟的各部首领台吉也是知道实情的,联军的主力骑兵,不过八千之数。
那多达五千的牧奴仆从,虽然也可以发给弓箭武器跟随作战,但毕竟一直当惯了牧奴仆从,并不是草原上的敢战勇士,而且到了关键时刻,那些人是不是可靠也都还不好说。
所以想来想去,斋桑的心里突然也冒出了一个无论如何都要尽快撤兵的念头。
但是退兵如何退,现在却是一个生死攸关,不可不慎的大问题。
心里有了大概的想法的之后,斋桑顾不上愤怒和悲伤,很快让人找来了右翼科尔沁的台吉孔果尔,对孔果尔说道:“孔果尔阿赫,如今的情形你也知道了,我们的大军该怎么办?是继续追击胆小的喀喇沁人,还是该撤军北归?你帮我拿个主意!”
阿赫是蒙语兄长、兄弟的意思。孔果尔与斋桑是同辈,又是一个祖先,至少爷爷辈应该是兄弟。
两人年龄相仿,也是幼时的伙伴,这个时候,没有外人,斋桑拿出阿赫的称呼,既表示一种亲热,同时又有一种相求的意思。
孔果尔正想为此事而来,因此也不客气,当下直言说道:“如今的情形已经危险到了极点,我们在明处,而敌人在暗处,敌人有多少,我们不知道,敖汉部的索诺木杜棱已经向他的部众许诺,明天早晨就要启程北归,奈曼部、库伦部、扎鲁特部的首领和台吉也都惶恐不安,担忧辽东镇的明军再去袭击他们的牧地,如今军心大乱,恐怕唯有撤军了!”
听孔果尔如此说,斋桑知道已经无法挽回,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若是金国的天聪汗肯出兵助我,我左翼科尔沁断不至于沦落至此!”
孔果尔见斋桑还在寄希望于女真来援,当下苦笑着说道:“辽东镇既然敢于用兵草原,那就已经说明大金国此时必然无法西顾,恐怕女真人在东江镇那里也吃了不小的苦头,甚至是打了败仗!”
说完这个,孔果尔注视着垂头丧气如同丧家之犬的斋桑说道:“不必气馁,汉人有句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如今科尔沁左翼大军犹在,而阿赫子嗣满珠习礼和小索诺木犹在,左翼科尔沁就在。
“只要阿赫你能够带着大军安然返回纳里特河畔的草原,左翼科尔沁的这个仇怨,就终有得报的那一天!”
斋桑见孔果尔如此说,终于点了点头,认可了这个结局。
此时也是深夜,两人又在帐中议论了半个时辰,将撤军北归的事情商议出个结果,然后各自分头召集本部各支头领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