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要杀人,祁郧的目光闪过一丝痛苦的神情,但碍于独孤魅的严厉,他迅速的将那抹痛苦压在眸瞳的最深处,小心的问道,“师父,您要杀的人是?”
他的话刚说完,紧接着耳畔边便传来了一道声音,那声音冷硬、轻蔑,如破空之箭,“齐国的湘南王苏颢你知道吧?听说他最近命大突然又清醒过来了,我要让你杀的那人便是他。利用你大卫国神医的身份到齐国去给他‘医病’。”
“可是湘南王关系重大,如果徒儿真的杀了他,那必定会让齐国和大卫国两国再次兵戎相见。”到时候生灵涂炭,遭殃的便只有两国的百姓。独孤魅袍袖一甩,又返回到椅子上坐下,端起桌子上的青花瓷茶碗,又抿了几口,少顷,冰冷的声音便如冰雹一样向祁郧砸了下来。“两国开打,百姓遭殃,那又怎么样?我还巴不得这天下越乱越好呢。祁儿,难道你忘记为师跟你说过的话吗。宁愿我负天下人,不愿天下人负我。苏颢该死,十多年前他命大,让他捡着一条命。现在他休想再有先前的那般好运了。祁儿,你只要答应为师帮我杀了那个男人,我就帮你带来的这个女人换张脸。”
祁郧心一惊,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心里破壳而出。据说齐国的湘南王十多年前中了一种毒,这种毒让他昏睡了十多年。难不成当年那毒是他的师父给吓的?心中有了怀疑,他更是紧张的抬头看向独孤魅,眼神有些踯躅,“师父,徒弟能不能问下,苏颢为什么该死?”
“啪!独孤魅将自己手上的青瓷茶碗往地上一掷,目光如同鹰隼,盯住祁郧,仿佛在盯着无法逃脱的猎物一般,周身散发出来的冷气,让人不敢直视,“没有为什么,他就是该死!你不要多问那些没有的东西,你现在只需要帮我杀了他就可以。”
祁郧“噗通”的一下给独孤魅跪下,“师父,能不能换个人,苏颢他……他的关系实在是重大。”独孤魅气的锋利的指甲在桌面上狠抓了几下,恨铁不成钢道,“祁儿,当年我救你的时候,你还是富贵人家的娈童,在那里受了那么多非人的待遇非但没有你长记xing,偏偏每时每刻都一副慈悲为人的模样。你不杀苏颢,难道这时间的人就会感谢你吗?”
“师父,求你了。换个人吧。”祁郧抱拳祈求道。
“没得商量,这世上我最恨的人便是苏颢,我只要你杀了苏颢,其他人的死活不关我的事情。”独孤魅语气坚定,丝毫不做动摇。“现在为师就只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杀了苏颢,要么就将软榻上的那女人给我抱出去。”
祁郧神情痛苦的摇了摇头,缓缓的从地上爬起来,迈着沉重的脚步来到方楚楚躺着的软榻前,静静的凝视着她的睡颜,微微叹了口气,眸瞳一垂,语气低哑,“师父,感谢您这么多年来的照顾。只是刺杀苏颢实在是一件关系重大的事情。我不能为自己的一己之私,让大卫国的百姓再次陷入战乱中。”他说到这里,眼里有着难掩的落寞,伸手又小心翼翼的将方楚楚抱在怀里,他往殿门口的方向而去。
“等等!”独孤魅在身后叫住他。他的步子微微的一滞。“你就这样的走了,那她呢?”独孤魅话里的语气有着难掩的鸷冷。
祁郧垂眸,长而翘的睫毛像把小扇子般轻唰了几下,再次抬脚离开。独孤魅眼睁睁的看着祁郧的身影消失在晨曦细璨的柔光中,她眸中似是结了一层冰,这天下之大,她就不相信找不到一个人帮她刺杀苏颢的人。
祁郧从偏殿离开后,抱着方楚楚正要离开庵堂。半路上却巧遇到念慈庵的主持师太慧明。慧明是独孤魅的师姐,当年两人曾一起拜在神医的门下习医,只不过后来慧明师太不知怎么的就看破红尘,遁入空门了,在念慈庵的老主持仙逝后就成了念慈庵的现任主持了。老实说,相对于独孤魅,祁郧更喜欢慧明师太。因为慧明师太人好,xing格温和,更重要的是对他好。慧明师太此刻手持楠木珠串,直挺挺的走到祁郧的面前,祁郧细看过去,这么多年来,慧明师太的容貌并没有多大的改变,只是一双枯井般的眼睛,浸透着人世间的沧桑,如今已经空寂无物了。瞥见祁郧抱在怀里的方楚楚,慧明师太温和道,“偶弥陀佛,这姑娘年纪轻轻的,这脸就被变成这般。红尘俗世,最注重的就是皮相。唉……这小姑娘以后就难办了!”
祁郧见到慧明师太,眼前突然一亮,行了个礼,对慧明师太道,“主持,她姓方,名楚楚。您可能也听过她的事情,大婚之日花轿遭劫,贞洁被夺。现在她的脸也毁容了,希望您帮小辈一个忙,帮我说服下师父吧。帮楚楚她换张脸。”
慧明师太那枯井般的眼睛更加幽深了几分,慈祥的目光绕着方楚楚的那张脸看了看,又叹气道,“看来她也是个苦命人。佛家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你就先在这里稍等下。我进去跟你师父说说看。”慧明师太的嗓音犹如棉絮,迎面扑来,恍如有安抚人心的功效,令人不自觉就放下了防备,对她生出好感。
祁郧欣喜的朝慧明师太点了点头,“那就多谢慧明师叔了。”慧明师太浅笑,缓缓的向偏殿而去。独孤魅垂着眸正生着祁郧的气,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她误以为祁郧去而又还,心里一喜,嘴角上含着的那抹冷笑也微微暖了暖,说起来的话却是依旧冷嗤的,“你去而又返,难道是想清楚了,要帮我杀苏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