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爷,该着传膳了。”从晓晓那丫头走到这会儿,足有两个时辰了,都未见皇上动一下身子,就这么趴在窗户上往外瞅着,眼珠都不带错一下的。
李尽忠在心里叹了口气,人早出宫了,这会儿估摸在相府都待半天了,皇上便是千里眼,隔着这重重宫阙也望不见啊,从早上连口水都没沾,这么下去,人回不来,皇上的身子也要熬坏了,身子坏了,别的事也就更甭想了,说下大天来,不就一个女子吗,心里在喜欢,人不在跟前了,还非跟自己过不去有什么用啊。
想到此,劝道:“万岁爷想开些吧!老奴见识浅薄,却也听过越王勾践的故事,卧薪尝胆,忍辱负重,终灭了吴国,成就帝业,那西施便先头跟了吴王,过后还不是要归越王,可见江山美人,是拴在一块儿的,得了江山还愁美人吗。”
李尽忠搜肠刮肚想出越王勾践的故事,想着用来打动皇上,虽说的前言不搭后语,却真说进了小白的心里。
是啊,勾践卧薪尝胆,为着复国大计,自己呢,便不为了大夏,为了他的大妮也当博一搏,他原先想过,若出不去这深宫,有大妮在自己身边儿,这日子也过得去,虽说慕容兰舟把自己弄进宫里成了傀儡,自己却不恨他的,若不是他,自己恐怕早在九泉之下,死的透透的了,哪还能活在世上,若不活着,如何能遇上大妮,这般想来,自己真该感念他的,如今他却抢走了大妮,自己真恨他了。
可恨他有什么用,想抢回大妮,唯有一条路可走,他握住了拳,回过身来:“传膳吧,一会儿把各家待选的花名册拿过来瞧。”
李尽忠一听眼睛一亮,心说终是想明白了,自己还怕皇上念着晓晓那丫头,抗拒选秀呢,如今这意思,那丫头被丞相抢走倒成好事了,自古便有红颜祸水之说,俗话儿说,抢着的食吃着香,就比如一块棒子面的饼子,让你自己吃只会觉着干巴,若来个人跟你抢,你大口吞下去,那滋味怎么都比原先的好。
更何况还是个活生生的女人,这情之一字难说,夺妻之恨更大,不过,貌似晓晓那丫头也不算万岁爷的妻,总之,这一争抢,就更撒不开手了,晓晓这丫头还真是管大用了,回头适当的给皇上点儿刺激,说不准事儿就成了。
这么想着,忙出来传膳,吩咐下去,一扭脸瞧见直挺挺立在廊下的啊春桃,李尽忠撇了撇嘴,过去两步,一甩手上的拂尘道:“呦,小主怎在这儿立着,大晌儿午的日头毒,回头把答应小主晒坏了,杂家可担待不起,您还是快着回屋去吧,刚进了位,下头伺候的人不定要给您磕头讨赏,这可是大喜事,虽说小主需破费些,想来心里也是欢喜的,福寿,你这狗才没眼色,还不快着扶答应小主回去。”
福寿嘴里应着,脚下却连动都没动,春桃咬着唇,半晌儿才道:“李爷爷通融些,奴婢有话儿想跟皇上说。”
李尽忠心说,这位可真好意思,若不是赶上今儿事急从权,哪有她的好儿,给皇上戴绿头巾,搁哪朝哪代,都是抄家灭族掉脑袋的罪过,她倒好还舔着脸想跟皇上说话儿,万岁爷打从刚儿就在窗户前头趴着呢,她这么大人杵在这儿,能瞧不见吗,还巴巴赶着让自己通融,留着命就该消停的回屋猫着,还想见皇上,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虽心里不屑,脸上却仍挂着笑:“如今您可是新封的答应,小主如今可是娘娘了,比不得从前,老奴可担不起您这一声爷爷,纵万岁爷不怪罪,也恐折了老奴的寿数,您还是饶了老奴吧。”
春桃脸色白了白,知道他有心为难自己,偏话儿说的这样好听,自己是有苦说不出,瞥了眼那边儿,窗子仍开着,万岁爷就坐在窗下头,自己跟李尽忠说了这半天话,也没见有什么反应。
春桃心都凉了,苦丝丝的笑了一下,她自己也不知怎么身子就破了,进了宫便在针工局里当差,便那些个不怀好意的太监来混闹,也让她避开了,针工局就这点儿好,有份子手艺,也不惧那些太监拿捏,横竖上头有掌事嬷嬷呢,她何曾有过什么男人,身子也只刚验身嬷嬷碰过,这会儿还火辣辣的疼呢。
她想着莫不是验身嬷嬷使坏,自己该当面跟皇上解释,换个嬷嬷再验,也还她清白,这么着黑不提白不提的,便封了答应,日后哪有出路,可皇上根本不见她,心里急起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眼泪都下来了:“李爷爷,您老行行好,奴婢清白……”
她话没说完,就给李尽忠喝住:“小主说话儿可当心些,防着旁人听了去生出祸事,你我可扛不住,昨儿您承了宠,敬事房哪儿明明白白记着呢,老奴跟敬事房常总管,眼巴巴在外头伺候着,相爷给您请的封,皇上金口玉言一出,你就是小主了,这事儿错不的,不能错,错了,漫说小主,这乾清宫的大大小小都得跟着受牵累,小主的话儿悠着点儿说的好。”
几乎话说的很有几分冷意,春桃忍不住颤了一下,只觉自己腔子里那颗心,跟侵在冰水儿里似的,都冻成冰疙瘩了。
李尽忠给福寿使了眼色,福寿过来道:“小主您就别难为我师父了,除了咱们万岁爷谁还当得起您这一跪呢,真传出去,我师父还活不活了。”说着一伸手把她架了起来,跟旁边儿的福安一人一边儿架着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