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热热闹闹的街道,竟然一下便净空了,人烟稀少得像是处在荒郊野外。
陈凯之骑着高头大马,本还存着显摆一下的心思,可看到这一幕,心情一下子变了……很尴尬啊,这些家伙,到底做过多少缺德事,何至于世人对他们避之唯恐不及如此?
百姓们个个犹如惊弓之鸟呀,知道是勇士营,便作鸟兽散。
陈凯之突然意识到,官面上对勇士营的‘评语’,显然还是太轻了,依着眼前看到的这一幕,这勇士营,只怕没少干杀人放火的事吧。
陈凯之真是越发的尴尬了,见这清冷的街道,似乎觉得自己站错了位置,作为一个老实人,理应是站在那些毛骨悚然的百姓们一边,然后也跑得不见踪影的,可现在,竟和这些丘八们为伍。
倒是这些丘八,一个个乖乖的列队行进,不过对于自己出现所造成的轰动,反而习以为常。
没多久,洛阳县的县衙终于到了。
有差役先是看到有人蜂拥而走,还以为自己眼花了,这大白日的,没事跑什么?
当这差役随之看到一群人明火执仗而来,顿时大怒,光天化日,是哪一路的禁军或是京营,这样的招摇过市!
于是他上前高声道:“不知尊驾是那营的军将?难道不知招摇过市,惊扰百姓吗?为何事先不曾知……知……”
后头的话,他嗓子开始哆嗦了,面色也是发白起来:“知……知……道……朝廷早……早有明令……令……令……”啪嗒,这差役哭了,接着噗通一下直接跪地,带着惊惧道:“不知诸位爷爷们大驾,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小人……小人该死,有眼不识泰山,杨光爷爷,您什么时候赏……赏光……来……来这儿……”
杨光,你特么的还是人爷爷……
连差役都怕你,那百姓见到岂不是老鼠见到猫,闻声就得跑了?
陈凯之回眸,看向了队伍里的杨光。
杨光则是没事人一样,仿佛还很委屈,看我做什么,与我何干?
我什么事也没做呀?
陈凯之打马,似乎固有的形象,想要改变是不成的,本来还想上演一幕军民鱼水之情呢,现在看来……好吧,他正色道:“去禀报洛阳县令,就说翰林修撰、崇文校尉陈凯之拜见。”
这差役,却是骨头软得爬不起来,战战兢兢地道:“我……我……县里……县老爷不在……”
怎么回事?
陈凯之觉得这个家伙过份了,便下了马,将那杨光叫到身边,低声道:“怎么回事?”
“没,没有啊。”杨光想要抵赖。
在陈凯之怒目迫视之下,他方才悻然道:“几月之前,和他们有点误会,就是这洛阳县令,他一个亲戚开了个赌坊,我们去耍钱输了,欠了点银子,大爷们输了钱,他们居然敢来讨,所以便打折了这县令的二舅老爷的两条腿,县里要来拿我们,此后……”
杨光现在还能龙精虎猛的站着,陈凯之几乎就已知道,此后肯定是几十个差役,被几百个勇士营的丘八围着,被人揍得叫了爷爷。
人生啊……
陈凯之仰头,抬头看天,不是因为要观什么天象,也不是因为生怕下雨,打湿了晾晒的衣服,只是……眼角里似有夺眶的泪水,抬着头,尽力不使他滑落下来。
“校尉,我们已经改了,现在不耍钱了。”
“我知道。”陈凯之叹了口气,这些人还真让自己收服了,不然……
只是略微的想了片刻,陈凯之便开口警告他们:“再敢如此,我何止要打断你们两条腿。”
深吸一口气,陈凯之换上了如沐春风的笑容,将那差役搀扶起来,温和地说道:“速去通报!我知道县公一定在县里。”
这差役泪流满面,如受惊的小兔,平时这等差役,在人前就算不是风风光光的,可见了寻常人也是挺着胸膛的。
现在这差役依旧两腿发软,嘴角哆嗦着,连说话都似乎有些困难:“若是县老爷也被打了,小人万死莫恕啊。”
原来,还有这么一层顾虑,陈凯之竟是很能够理解他,于是取了自己的名帖交给他,才道:“我乃翰林,怕什么?”
差役犹豫了片刻,抬眸看了看陈凯之一眼,又看了看陈凯之身上的官服,方才巍巍颤颤地搀扶着墙,两腿打着晃,仿佛醉汉一般,去了。
陈凯之这时才忍不住的回眸看着众人,满是肃杀之气的喊着:“所有人,都给我在此列队站好了!”
“是。”
一声号令,三百多人,顿时整队,队列整齐方正,一个个杀气腾腾,龙精虎猛,不过……姿势好像有点不对,怎么看着,却像是将人县衙围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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