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段时间,菜市口天天都在砍人。
整个京城都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儿。
不管是百姓还是文武官员,个个人人自危、噤若寒蝉,原本天下最繁华、最热闹的城市,竟变得如死城一样。
哪怕是除夕夜,也没有多少欢声笑语。
皇宫宴会上,前来赴宴的勋贵和朝臣们,压着心底的畏惧,强颜做欢笑状,现场很是冷清。
萧严是个憨直(或曰粗神经)的人,他许久不来京城,不知道这两年京中的现状,依然像过去一样,一脸憨笑的凑到‘义父’跟前敬酒、说笑话。
萧严笨口拙腮,讲的笑话一点儿都不好笑,高祖却很喜欢他这单纯的性子,居然很给面子的笑了起来。
萧严见义父开心,大受鼓舞,又绞尽脑汁的想了一个笑话。
为了加强笑果,他还故意手脚并用的比划着,落在高祖眼中,这便宜儿子仿佛笨拙的狗熊一般憨傻可爱。
恰在这时,宫女端来新热好的水酒,萧严猛地一挥手,不小心打翻了托盘,酒水洒了一地。
宫女顿时吓得脸色煞白,双腿一软,竟跪地连呼‘饶命’。
这,不正常!
虽然宫女确实有失误,按照宫规也要被罚。但主要责任还是在萧严,且萧严已经抢先跟高祖爷谢了罪,高祖爷这会儿心情很不错,也就没有严惩一个宫女。
可这宫女却似吓得失了魂,继续叩头请罪。
齐高祖疑心重,当下发现了不对劲。查,把这贱婢拖下去给朕好好拷问一番,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锦鳞卫立刻出动,不消半个时辰便问出了结果。
原来这宫女方才送上来的酒水里掺了剧毒。
齐高祖的血腥大清洗,果然招致了一些开国老将们的反弹。
为了不让自己成为下一个‘冤死鬼’,几个老将凑在一起密谈了一番,想方设法弄来了一种西域奇毒,无嗅无色还剧毒无比,买通了宫里的几个内侍、宫女,想趁着除夕宴的时候,一杯酒把暴君给了结了。
计划进行的很顺利,偏偏在萧严这个憨货身上出了意外。
次日,高祖顾不得是大年初一的好日子,硬是让锦鳞卫抄了那几个老将的家,严刑审问‘同党’。
有人受刑不过,胡乱攀扯了一些人,高祖毫不犹豫,直接命锦鳞卫按着供词上的名单抓人。
接二连三,牵五挂四,这个案子从正旦查到了二月末,不知牵连了多少人家,菜市口的水沟都要被染红了。
萧严却立了大功,齐高祖本来就喜欢这个‘没心眼’的呆儿子,现在看他更是无比顺眼。
吝啬了一辈子,高祖爷难得大方了一回,直接封萧严做了郡王,命他及后世子孙世镇安南。
萧严的基因很强大,他的嫡长子,第二任安南王也是个‘天真烂漫’的憨人。
不读书、不习武,整日里吃吃喝喝、玩玩闹闹,没心没肺的过了一辈子。
连先帝那般多疑且自负的人,对这位‘傻大胖’族侄也颇为喜欢,安南王府又顺顺当当的度过了波谲云诡的先帝朝。
现任的安南王萧如圭是第四任,今年二十岁,‘憨傻’程度却颇有点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架势。
不管怎样,萧严和他儿子,神经虽然粗、反应也慢、脑子还一根筋,可并不是真傻,傻子也做不了开国功臣。
但萧如圭却是真痴傻,心智上像个五六岁的孩子,长得痴肥,脚还有些不灵便。
偏偏萧如圭是独子,还是遗腹子,他爹、第三任安南王因先帝而死,皇家要脸,无论如何都不能亏待了萧如圭这个可怜的傻孩子。
再说,安南地处偏远,在前朝时才并入华夏版图,大齐皇帝对这一块并不看重,就算萧如圭傻得将安南玩儿没了,皇帝也不心疼。
就是朝廷百官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然而,任谁都没有想到,就是这么一个‘傻子王爷’,居然会兴兵造反,勾结小梁王吞了滇、占了黔,还祸害了大半个蜀地,将整个西南搅了个底朝天!
顾伽罗一边故作疑惑,一边将这段历史细细的回想了一遍。
她好像记得有本史书里曾经提到过,萧如圭之所以会反叛,与齐家还有点儿关系。
“说起来安南王还跟咱们家有些瓜葛,确切来说,是隔壁的姑母惹出来的祸事……”齐谨之沉吟良久,将齐家的这段隐秘说了出来。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