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奶、奶,您真是好威风、好傲骨啊!”
慧玄消瘦的脸上布满寒意,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掩在宽松僧袍里的手握得死死的,她一步一步的朝顾伽罗走去。
虽然庵主不许她们这些尼姑对庵里的‘贵人’们动用武力,但有些时候,那些人若是不乖、或是闹得太凶,偶尔打几个嘴巴、踢几脚,只要不弄破皮儿,还是可以的。
慧玄眼瞧着自己辛辛苦苦提来的饭菜,竟然被顾伽罗一脚踢飞了,再加上方才慧明的事儿,她恨不得狠狠的教训顾伽罗一通。
“就是不知道,您这傲骨能支撑多久?!”慧玄那双细长的眼睛里泛着凶光,薄薄的嘴唇勾勒出残忍的弧度,恰巧在这时,顾伽罗踢飞的粗粮馒头,有一个打在了不远处的墙壁上,然后反弹回来,骨碌碌滚到了慧玄脚边。
慧玄顿住脚步,目光死死的盯着顾伽罗,抬起右脚,看也不看直接将那粗粮馒头踩得稀巴烂。
踩完了,她还故意用脚捻了捻,满脸的狠意与嗜血。仿佛她刚才踩的不是馒头,而是顾伽罗的头!
顾伽罗感觉到慧玄身上散发的浓浓恶意,强忍着心底的恐惧,极力表现得镇定些。她知道,铁槛庵的尼姑并不是真正的尼姑,或者说不是纯粹的尼姑。因为铁槛庵本身就不是一个纯粹的庵堂,当年平阳公主在这里‘静修’的时候,为了搪塞世人,特意弄来了庵主和尼姑。除了庵主是真正的出家人外,其它的尼姑都是平阳公主身边的宫女。
平阳公主离开庵堂后,那些宫女已经剃度出了家,无法跟着还俗,正巧铁槛庵归到了内务府,继续充当京城犯错女眷的监狱,于是那些宫女便都留了下来。
三四十年过去了,宫女们老的老、死的死,内务府每隔几年便会再补充几个人进去。这些人有的是宫里的粗使宫女,有的是犯了小错的女官,成分很杂,但都不是什么虔诚的佛教徒。
不信佛,自然也就不信奉佛教的那些为善的教义,相反的,这些人整日待在封闭的庵堂里,整日面对‘囚犯’,时间久了,她们也跟着性格扭曲了,扭曲着扭曲着,她们便一头扎进了变/态的怀抱!
在变/态的眼中,没有贵人,没有规矩,有的只是自己的舒畅与快意,所以,庵堂里的许多尼姑都有暴力倾向,她们甚至以磋磨那些原本高高在上的贵妇们为乐。
只是顾伽罗有点儿例外,她是刚送进来的,且娘家的势力很大,外家也有人做官,庵主不敢把事情做得太绝,虽然收了姚希若的红包,把顾伽罗关进了静心斋,但私下里,她却反复的叮嘱负责看守的尼姑:“齐顾氏不比其他人,至少这头两个月里,你们都给我仔细些,倘或惹出了什么乱子,顾家的人找上门来,我可保不住你们!”
慧玄一时火气,忘了庵主的交待,一步步的逼近顾伽罗。
顾伽罗吞了吞口水,此刻她的情况很不好,三天没有吃东西,她浑身都没有多少力气,方才踹出的那一脚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的体力,现在她手脚无力,心慌得厉害,靠着强大的意志力才勉强站着。
慧玄体型虽瘦弱,却是个狠角色,动手起来,绝对不会比壮硕的慧明‘温柔’。
顾伽罗深深吸了口气,忽的笑道:“我能撑多久?这就不劳你操心了。应该不会太久,我且告诉你吧,我外租虽然去了,但几个舅舅还在,他们现在在外面任上,一时顾不到京里,但用不了多久,舅母们便会遣人进京送节礼,届时见不到我,你们说,我舅舅家的人会怎么做?!”
顾伽罗的亲生母亲冯氏乃是前内阁大学士的嫡yòu_nǚ ,上头有五个兄长,冯大学士几年前病逝,但冯家却并没有就此沉寂下来。顾伽罗的五个舅舅皆科举入仕,大舅舅是当今的伴读,颇受帝宠。三年孝期一过,圣人便召他回朝,五年前远赴泉州,担任首任市舶司使。
而其它的几个舅舅也都先后起复,分别被派到下头的郡县做父母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