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当年是这个计划才刚刚进行之中,所有人都持着乐观豁达的态度去看待这次文化的交往。受邀的名人一开始都表现出极大的热情,还以为是民国政府都惊动了,感觉荣耀无比,做一个享誉英国,或者享誉欧洲的作家或诗人,能和一个誉满全球的文学巨擘相比吗?眼巴巴地等着英国外交部传唤,两国外交部接洽,然后确定行程……可是左等右等都不见人来,这帮人才慌了。后来一打听,妈蛋,都是徐志摩一个人的主意,高大上的两国文化交往,变成了民间活动,这能忍?用徐志摩的话来说,都是好朋友,就没有一个真心想来的。
当然这一次不一样了,终于有位大拿说订下船票,抵达可期。
于是,民国的文化圈彻底沸腾了起来。大批留过洋的文人寻思着,还能这么玩,太先进了有没有?
求加入。
求一起……
反正作为文化圈旅欧留美的大头目,胡适表示最近很忙。
这话王学谦说什么也不会相信,他忙还能来杭州游玩这么多天?这股乐不思蜀的劲头,哪里是忙的不可开交的样子。绝对有问题:“适之,浙江上万的巡警,杭州城数百便衣可都是我的人,要打听你这几天忙碌的结果对别人来说很难,对我可不难哦!”
胡适正抱着盖碗准备润润嗓子,可没来由的王学谦一吓唬,原形毕露,慌乱之中,差点将手中的盖碗都摔了。脸色古怪的偷看左右,发现没人,这才稍微心安了不少,踌躇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觉得西湖的秋有着一种独特的魅力,让人无法自拔,这是一种绝美的意境。你可能无法想象,在民国其他城市,如同杭州这样的大城市,永远感受不到自然和城市融合的和谐,而在杭州,这种感觉是浑然天成的,仿佛一个陌生的曼妙少女,一下子撞进了你的心头。或许永远没有再次见面的可能,可是那个纤细的背影,那倒映在波光中的浅笑,会像刻刀一样,在心底的最深处刻下永不磨灭的印记,不会因为岁月的侵蚀,而淡薄。”
王学谦懂了,是秒懂。别看胡适说了这么多话,其实没有一句说在点上,只是用一种文字的委婉来表达自己的意思,文化人都喜欢这么干,胡适也不能免俗,别看他带着一个黑框玳瑁眼睛,装出一副文化人的清高样。可说的还是和俗人一样的事:要钱,还有一个是他恋爱了。
王学谦不由的沉默了起来,他是挺意外的,觉得胡适搞这么大,肯定和他有一些关系。
难不成他看上了,哦,不是,应该是私定终身的浙江官员的千金小姐,而这位官员的身份还不低,可能是浙江的高官?
其实这方面王学谦绝对是多想了,胡适的性格,不在乎人的出身,而在于感觉。
“是谁?”
“泰戈尔!”
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胡适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他也诧异,竟然徐志摩胡乱的邀请还能奏效,不仅奏效,还能邀请到这么一个大名鼎鼎的诗人:“印度著名诗人泰戈尔,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
“不用介绍了,这个人我听说过。”王学谦心头惊诧不已,这个时代的大人物他见到了真不少,连美国总统都见到了两位,要是普通一点的大人物,真没办法让他吃惊。可是一帮不搭调的教授,胡乱邀请就能钓到这么一条大鱼,还真的让他有点猝不及防。而且泰戈尔的诗篇,王学谦也度过:“他的诗歌,如同细雨一般的温润,朴实,却如同猛虎一样撞击人的心灵世界。”
“太对了。”胡适拍着大腿,笑道:“子高,我就知道你懂泰戈尔。你这一肚子学问不去大学当教授白瞎了!”
迎面而来的是大帅府上下怒目的眼神,这个不知轻重的家伙,竟然想要哄骗‘王督’去大学当教书匠,这不是毁人前程吗?
“这次的经费你去找宋三小姐去要,我给他发电报。”王学谦认为有必要让这位文学巨擘在民国享受到阳光般的温暖,就不过是接待一个人,也不会破费多少。
不过,胡适大手一挥,自信道:“子高,我可不是来要钱的,而是来找你要一些保护的保镖,和一位照顾健康的医生,你也知道泰戈尔先生年纪大了,恐怕路途遥远,身体虚弱。没想到他能来,掏钱的主海了去了。”
这个要求不过分,王学谦当即答应了下来。
不过,他可是记得还有一个人啊,直截了当的问:“还有一个人是谁?”
“就他,没有人了啊!”胡适这才觉得刚才好像自己多嘴了,人啊!绝对不能得意忘形。
王学谦瞪眼道:“别装傻充楞,你骗人就红耳朵,多少年的毛病了,还是改不了。就刚才你在湖边鬼哭狼嚎的样子,我就不信,你的生命力肯定多了一个女人。”
“刚才的诗?你觉得怎么样?”胡适心里很受伤,感觉人生很失败,仿佛自己堂堂一个大教授,竟然稍微心思活络一点就被人看出来,太丢人了。
“那不是你的风格。”
当然不是胡适的风格,胡适写的现代诗也好,古体诗也罢,都摆脱不了一种家长里短的朴实风格。而这首诗的感情非常激烈,不是谈一场恋爱,就能够迸发出来的情感。而是诗人独有的特质,才能写的出来如此激荡的文字。而且诗人当时的境地还可能是陷入了一场毫无指望的苦恋之中。想到这些,王学谦不由想到了民国的一个诗人,徐志摩。在他拥有爱情的时候,他才华横溢,如同耀眼的启明星一样瞩目。可是当他的爱情沦为枯木,他再也无法写下一篇质量上乘的作品。诗人,毕竟是感性的动物。
不过,王学谦还觉得这首诗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胡适装出一副莫大的委屈,喊道:“怎么就不是我写的,我为什么就写不出这样的诗句?”
“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罗伯特?勃朗宁,是英国维多利亚时期最伟大的两个诗人之一,他的诗歌的中文翻译,就我再做。”说到这里,胡适气势稍弱:“再说了,翻译也是再创造。”
王学谦盯着胡适失落的样子,心说:这不是你擅长的领域。
不过他也承认,就刚才的那首诗的翻译,意境,情绪都很饱满,是上乘之作。这家伙要不是有一个女人滋润了他总是受伤的心灵,恐怕还没有这份道行。
“你再不说,我可走了。”
胡适低下头,扣住双手,用力地纠缠在一起,仿佛内心备受煎熬似的,良久才开口:“我最近很苦恼,我有家庭,她也有家庭,虽然没有完婚,但是我知道这样很不好。”
“到底是谁?”王学谦都快疯了,这家伙怎么这么墨迹。
“我小姨子……”
王学谦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好在卫士及时扶住了他。不过从此之后,老王对老胡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