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是杜月笙的兄弟,从年龄上来说,自然也属于年轻人的范畴。
虞洽卿说好话就像是不要钱似的,说的杜月笙都感觉不好意思了,他是帮派的人,江湖人说话都硬气,溜须拍马的这些东西,江湖人开口总免不了让人听着生硬。可虞洽卿不一样,他是商会的老滑头,说几句好话又不要花钱,自然对方喜欢听什么,就说什么。
要是换一个在底层官场混迹的小官僚巴结,讲奉承话,要比商会的更胜一筹,几句话就能让杜月笙不找到北。
但杜月笙已经快找不到北了,感觉自己老重要了,上海滩的未来真的要靠自己维护一样。很神奇的冒出一点责任感,而上海又是一个港口城市,航运确实对这个城市有着莫大的作用,这不是扯淡吗?青帮弟子都有社会责任感了,这世界肯定是疯了。
可杜月笙就是这么想的,那种莫名其妙的想要光宗耀祖,光大门楣的念头越来越重。
要是虞洽卿知道自己的一席抬举的话,让杜月笙竟然萌发出了这么奇葩的心思,肯定会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让他嘴欠!
可两人交流需要停一下了,因为拍会已经开始。当主持人站在台上,容光焕发地用一个特大好消息的方式开始了拍主持的那一刻,有心争夺的人都开始摩拳擦掌起来。
“诸位,受实业家、学问家、总商会会长、商业总长张謇老人的委托,拍部分隶属于大生纱厂的资产。现在念委托词……”
几分钟之后,主持人似乎为了表现出拍的合法性,还将委托词在手上公示了一会儿。这么远的距离,就算是打猎的猎户也看不清那张委托词上的蝇头小楷。
“首先拍的是大生公司在上海的两处工业用地,起拍价10万元,每次加价1万元,现在开始!”
“11万,23号朋友出价11万,有没有加价的,有没有加价的?”
“感谢15号朋友,出价12万,还有没有加价的,12万一次。”
“12万两次!”
“12万三次,恭喜15号朋友,这块工业用地已经属于您了!”
杜月笙听着挺新鲜,在上海滩,拍并不是没有,而是这种方式在洋人之中倒是常见,民国商人很少采用这种委托拍的方式资产。民国的商业习惯更加倾向于中人介绍,保人作保,双方交易的模式。就算是几家竞价的时候,也不见得会把资产给价格最高的那一家。
而是会考虑很多价格因素以外的东西,比方说交情,抹不开的面子等等
杜月笙感觉挺新奇的,他还没有参加过拍会,有种一下子高端起来的沾沾自喜。很难想象就台上的人一把小木槌,说了几句话,这笔十几万的生意就算是成交了,偷偷问虞洽卿:“虞会长,这就算是到了?”
虞洽卿心中暗笑:土包子。可脸上洋溢着亲和的笑容道:“竞拍到了,拍会后,这笔产业就算是对方的了。”
“诸位,诸位,现在是本场拍会最重要的一个标的物,大达轮船公司。这家公司的简介相信诸位都已经从拍手册上看到了,拥有在苏北龙头老大的内河船运地位,另外还有一条武汉到上海的商业航线。拥有四艘中型客轮,两艘大型的货运轮船。二十一艘小火轮,三十二艘拖船,十六个货栈遍布苏北和安徽,拥有6个中型的码头,起拍价150万大洋,每次加价10万大洋,有没有竞价的!”
不同于前几次的拍,价值最高的也不过是十来万的地块,在拍会上这属于暖场。
大大轮船公司才是这次拍会最重要的标的物。
有心参加拍的都是和身后的幕僚团队商量,得到最真实的估价。这时候虞洽卿第一个举起了手中的牌子,平静地开口道:“150万!”
“好,虞会长竞价150万……”
没等拍师说完,荣老板举起牌子,加价10万。
两轮竞价之后,虞洽卿脸色顿时变得很难堪,他似乎意识到了荣老板的真正目的。荣家不仅仅是纺织厂和面粉厂,荣家在上海最大的产业其实是棉粮交易所,这才是荣家最大的底牌。而上海的粮食主要是依托苏北的产粮区。
当然也有两湖的,太湖流域的。
可对于天湖周边来说,是民国人口最为稠密的地区,比如苏州,无锡等地,粮食产量虽然巨大,但消耗也是惊人。苏北的粮食对于控制上海粮价有着至关重要的地位。
荣家不会允许将手中最大的底牌让给外人分润,所以……虞洽卿除了要和荣家比财力之外,别无他法。
“怎么了?虞会长,不舒服!”
“不是,虞某突然想到……哎,恐怕虞某竞争不下去了。要不然价格太高,非两败俱伤不可。”虞洽卿说的是商业上的事,他估算错了荣家的决心。
但杜月笙不清楚,反而一脸看戏的样子,心头好奇心泛滥道:“现在才竞价两次,160万,买下来应该不会吃亏啊!”
“老弟,你不明白,现在160万,不是为兄不去竞争了。如果要是竞争的话,价格会一路往上走,甚至会涨到竞拍价的两倍底价达到300万,到时候虞某得罪人不说,就是和荣家两败俱伤的局面也不是我们能够接受的。”虞洽卿苦恼道。
“什么?”杜月笙手里拿着拍的牌子一边把玩,一边听着虞洽卿的解释,听到300万巨款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惊叫道:“300万!”
好死不死地,他还一伸手,举起了手中的牌子。这是一个无意识的动作,可拍现场所有人都会好奇,那个傻缺,一下子将价格太高了140万,这不是缺心眼是什么?
可站在台上的拍师顿时如同打了鸡血似的,跳起来大喊道:“37号竞价300万!”
杜月笙也纳闷,37号是谁?
正眨巴眼睛好奇的观望着,虞洽卿捂着脸,心说:“这傻孩子,真不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