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舒没打算给朱子兴解释的机会,突然脸色一板,黛眉一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脑子里的那些龌龊勾当我不知道……”顿了顿,陈玉舒继续说:“我可管教不了你,这是你朱家的事,但是我可警告你,别带坏我们家的小谦。我们家的小谦,博学多长,学贯中西,温良恭谦……”夸自己家的孩子,几乎每个家长都是不遗余力的,陈玉舒也不能免俗。不过说的太好,连边上的王学谦听得满脸通红,忍不住怀疑:“我这的有这么好吗?”
带坏王学谦?
朱子兴听到这句话,顿时石化了。
原先,他听自己家里的老爷子,对着盛恩颐说这样的话,多少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至少他能够得到不少安慰,他还是一个有志青年的样子。当时的盛恩颐就被朱葆三数落的一文不值,当然,就朱葆三的脾气,一边数落盛恩颐,也没捎带着骂上自己家的儿子。可陈玉舒的口中,王学谦简直就是完美无瑕的典范。而作为狐朋狗友的朱子兴,就沦落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
可问题是,即便是换一个人,两人相比较的话。王学谦注定是要被捧上天的,而朱子兴注定是丑角。
可忽然间,这黑锅落在了自己的头上,朱子兴也有些受不了。
离开张园的时候,他还是一脸的不可置信,难不成自己的名声真臭不可闻,已经到了人见人恨,狗见狗嫌的地步?
在王学谦抵达杭州的第二天,卢永祥也得到了消息。
相比浙江的混乱局面,卢永祥似乎已经做出了决断。对于像他这样一个性格有点犹豫的一方大员。做出这个决定真不太容易。可是对他来说,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曾经有一段时间,卢永祥也有过这样那样的犹豫,甚至还异想天开的研究过投靠直系军阀的想法。南方是皖系的根基,在安徽的军政被直系jūn_duì 控制之后。对于卢永祥来说。他想要在夹缝中求生存已经是非常艰难了。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李厚基能够互成犄角之势,可李厚基是多会经营的一个人啊!他会做出力不讨好的事?
投靠英国人,或者美国人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英国人已经看中直系的曹锟,就卢永祥手上的实力,英国人还真的看不上。
随着福建督军李厚基出人意料的开始可在仙霞关的周凤岐开始联系,卢永祥也是如坐针毡。在面对木料的陆翰的时候。也时不时的叹气:“时不我待啊!”
“大帅,要保住浙江的基业,恐怕……”
卢永祥摆摆手道:“周凤岐不可信,夏超也开始频繁的和南面的李厚基联系,加上张载阳也不是他信任的人。一时间,浙江的局势。有种四面楚歌的危境。再不做决断,时局危难,我浙军首当其冲。”
陆翰也明白,摆在卢永祥面前的两个选择。
一是,戡乱。用浙江地方军。第一师,第二师,去和夏超和周凤岐斗,来个两败俱伤。只不过,手握重兵的张载阳会听他话吗?
二是,北上。依靠卢永祥前期在江苏军中埋下的钉子,乘着齐夑元立足未稳之势,乘机拿下苏锡常,紧逼南京。将齐夑元赶到江北,将来是否能够拿下整个江苏,还不好说。但总好过将来被蚕食的命运。
“大帅是打算戡乱!”陆翰也有点坏,明知道卢永祥没有这个意思,还要诱导他。其实站在陆翰的位置上,他倒是希望卢永祥是一个果断的jūn_rén ,能够轰轰烈烈的悲壮一回。
可是卢永祥的性子,太要不得了。
果然,卢永祥拿着盖碗的手,冷不丁的抖了一下,好在茶水没有洒落一地:“你呀,明知道戡乱只能是把为兄逼出浙江,这可不是一个万全之策。”
万全之策,在军阀混战的时代,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这年头,拼的是谁人多,枪多,钱多。老祖宗的那套谋定而后动的谋略,早就该换换了。
“报告——上海急电。”
卢永祥拿到电文的那一刻,还有点奇怪,上海能发生什么大事?
可扫了一眼电文,他的眼睛顿时被电文的内容吸引住了,手不由的抖动起来,嘴角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意。对他来说,浙军出兵需要一个名义。
而这份及时送来的电文,确实给了他一个不错的借口。
这让几乎是半蹲在太师椅上的陆翰等的有点吃力,伸长脖子,就是看不到电文上的内容。
在他看来,浙军现在是兵强马壮,吞下半个江苏,并不难。难的是,将来是否会受到直系的反扑。这也是卢永祥左顾右盼的原因,可凭借他敏锐的嗅觉,陆翰似乎闻到了可乘之机的味道。
在卢永祥将电文递给陆翰的那一刻,他迫不及待的看到电文上对卢永祥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大帅!吴佩孚北上,燕京看来要有一场大动作?”
卢永祥心情大好,笑道:“一朝天子一朝臣,不过就是解散议会而已。”
陆翰的语气带着一种激动的颤音,而向来给人一种稳重的文人味道荡然无存。
卢永祥含笑点点头,道:“替我安排一下,我要宴请王学谦。”
陆翰顿时傻了,按照卢永祥眼下的实力,陈乐山,臧致平、杨化昭,三个师的兵力,其中陈乐山在湖州,能够牵制宜兴等地的江苏兵力,而靠着两个师的兵力,加上何丰林的混成旅,以雷霆之势,一举拿下苏锡常,将江苏的主力北洋第三师一口吃掉,根本就不难。一举拿下苏锡常之后,再谈判,不管是和燕京谈,还是和王学谦代表的美国人谈,将获得的利益多得多。
眼下谈判,只能是捡到了芝麻,丢掉了西瓜。
加上陈乐山的部队,已经部分换装,战斗力惊人,只要突破宜兴防线,苏锡常触手可得。可卢永祥却还一门心思的想着要增加更多的筹码,这让陆翰多少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