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监狱门口的卫兵,对着窦信友的方向挥了挥手,在明白不过,卫兵也知道,这些狱警不甘心鸠占鹊巢,等着重新收复失地呢?
窦信友瞪眼约束手下:“你们几个,给老子老实点,别出岔子。”
说完,撒开大腿,就往监狱门口跑去。远远的就看到一个年轻人,从汽车里走下来,进了大门。
一走进监狱的大门,一股子酸臭味都扑面而来,汗味、尿骚味、阴冷**的味道,什么都不缺,就像是酿成了一缸臭的腐乳,在阳光下,气味不断的升腾,刺激着人的嗅觉。这让他的胃一下子难受起来,皱着眉头问:“秦连长,让监狱长过来。”
窦信友这时候,已经跑到了门口,听到似乎提起了他,顿时高声喊道:“大人,卑职在这儿呢?”
窦信友这个监狱长,以前可风光,来监狱的人,甭管家头里有没有家底,都要给他一份孝敬,日子过得实在是逍遥。
可一下子,把他给撵了出去,怎么能让他舍得?
再这么说,典狱长的也是官啊!大小也是一个前程。
进入第一道闸门,窝棚底下,都是黑压压的脑袋,一个个都蹲在地上。眼神呆滞中麻木不仁的看着穿着光鲜的王学谦。那一双双没有神采的眼神,盯着王学谦后背,悄无声息的却让他有种芒刺在背的紧张。
“怎么回事?”
窦信友佝偻着,卑躬屈膝道:“这都是收税给闹的,每年都这样。宁波的监狱,多少年没有修了,要是像杭州那样的大监狱。就不愁犯人没有牢房了。其实就是关两天,吓唬吓唬这些刁民,差不多就放了。”
“乱弹琴!”
王学谦是真生气了,这个当典狱长的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还想着扩建监狱,关押更多的人。
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这监狱里,那个不是小鬼投胎的狠角色,王学谦当然能明白眼前这个让他怎么都看不顺眼的典狱长的小心思,在监狱里住上一遭,就是扒一层皮。
更何况这些本来就老实巴交的穷苦百姓了。
当然,他也懒得去呵斥这些把监狱当成财生意的狱卒,好在已经得到消息的戴春风匆匆赶来。这才没有让王学谦当成火,对窦信友挥挥手,显得有点不耐烦。
“先生,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刘家的人。”
“这个……”
“我给你提过醒,人不能打。”
酷吏那个时代都有,可刘家的作用,现在已经不仅仅是杀鸡儆猴了。原本的矛盾,因为英国人无意识的介入。已经变成了外部矛盾,而刘家只能认下这份‘罪状’,不然整个家族都要遭殃。
戴春风心虚的用袖子,擦了擦额头,其实他是想偷偷看一眼王学谦,看看对方的心情如何,等到现王学谦并不像是揪着不放的样子。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先生,应该看不出来,其实我也不想动手,可是……”
“以后注意方式方法。”王学谦叹了口气。在外人眼中,显然是猫哭耗子假慈悲:“监狱里这么多人,为什么不处理一下?”
“这些都是控制监狱之前就已经在监狱中的,还在清查过程中。大部分都是无法缴税的农户。虽然和新政格格不入,但是我没有权利放走他们。”戴春风心思活络,已经听出了王学谦想要放人的想法,于是就给王学谦创造了一个机会。
“核查之后,放人。现在宁波的监狱一团糟,人浮于事,你刚来宁波,先把监狱的事情抓起来。”王学谦还想说一些人权什么的,可想想还是算了,真要搞成模范监狱的。遇到过不下去的人,在街面上犯事,就等着找个有床管饭的地方,还不成旅馆了?
司法的威慑力,还要不要维护了?
想了想,还是没有多说,于是问起来刘家的人:“那人没闹?”
“像是在亲戚家串门似的,压根就没闹。动刑也不叫唤,是条硬汉。听说这小子当年想要去读军校,当初要不是刘老太爷去码头拦住了他,说不定,已经是领兵的军官了。”戴春风陪着小心道。
安排好了卫兵,戴春风乖巧的退走了,作为关押重型犯的牢房,都是铁门铁栅栏,异常坚固。
“戴春风,今天你可来早了,爷们答应你的事情,都认下了,绝对不会改,不过你说过放过刘家……”
“我绝不失言。”
和戴春风不同,王学谦说这句话的时候,那是底气十足。当然,这是他一人就能决定的,自然不用和人商量。
正趴在稻草上的刘庆武听出来的人不是那个整天阴笑的戴春风,而是一个陌生人的时候,扭头看向了王学谦,虽然牢房内很阴暗,火焰比豆子大不了多少油灯,根本照亮不了整个牢房,但王学谦却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对方眼神中的寒冷,不由的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