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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二章 事情,出乎想象(1 / 2)

京师,朝堂之上因东林党主计京察,双方仍在明争暗斗。


宣党虽在京察之中因党首汤宾尹被计而覆没,然浙、齐、楚、昆四党却通过围魏救赵,死咬远在无锡的东林领袖顾宪成,成功逼使东林党不敢欺人太甚。


虽经首辅叶向高、天官孙丕扬极力谋划,今届东林主持的京察依旧如同前两次一般,陷入僵局。


四党成功自救,势力大盛,在内监李永贞的奔走呼号下,四党定下盟约,东林党只要敢露出半分重启京察的苗头,四党便群起而攻,绝不让他们分化打击。


暗中协助孙丕扬主持京察的东林元老赵南星、邹元标实不甘心多年谋划毁于一旦,故私自擅动属东林的科道言官与四党针锋相对,不断上书,结果朝政因而变得一团混水。在朝官员只知党同伐异,无人有心思问政,发展到最后,双方肆无忌惮,以致颠倒黑白。


“狗咬狗,一嘴毛。”


在仪征渡口即将过江的魏公公如此看待京中之事。


京里陈默刚刚传来消息,本届顺天府乡试,浙党中人邹之麟任房考官,因爱才破格录取了一个姓童的考生为举人,结果被东林党攻击考场舞弊。原本只是单纯爱才破格录取的小事,俨然就成了一桩你死我活的大事。


东林党人、礼部侍郎翁正春上书请求给邹之麟降职处分,而齐党首领亓诗教却说翁正春偏袒主考官,故意拿邹之麟作替罪羊。


翁正春不屑,坚持初议,结果四党矛头对准他,挖了他从前做考官时的不少黑材料,翁正春见势不妙,吓的自己请辞了。


东林党这边留不住翁正春,便举原在东林书院任教的孙慎行出任礼部侍郎。孙上任后,仍按翁正春的法子要攻邹之麟。


此事,就不可调和了。


“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魏公公在码头上写了这么一首诗,诗成之后命人快马直递李永贞。与诗同附则是一句口信:“国事艰难,人才难求。”


数日后,孙慎行的奏疏被皇帝留中了。


宫中传出消息,多年不朝的天子竟然叫中官持银十两送给了邹之麟。


钱财虽不多,但态度却彰显。


魏公公这头,则是得到了邹之麟给予的千两“赠诗费”。


虽然魏公公认为自己这首诗至少能得五千两,邹之麟用了自己的墨宝化解危机,就当重谢他老人家,区区千两,也是抠门了。


付出和回报只有成正比,魏公公才能不断创新,活跃思维,创造出更好的诗句来。


不然,光码字没收入,魏公公又如何能文思泉涌呢。


不过,考虑到邹某人也算自己的“狐朋狗友”,魏公公也不好意思斤斤计较。


一直以来,他给自己于“奸党”中的定位,就是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人。


好人,是不爱钱的。


做大事者,更不能爱钱。


说话间,魏公公满意的看着船队中间那几艘船。


这船,很吃水啊。


魏广微先一步回了南都,魏公公这边过江之后却不是奔南都而去,而是奔无锡。


他要会一会东林太君,并且到那东林书院走一走,看一看,最好是能画个圈圈。


只是,顾宪成见不见他这个从北京来的内监,魏公公心里是没把握的。


魏广微倒是打了包票,说一切由他安排。


想到其父魏允贞也是东林元老之一,其本人也是南京礼部侍郎,再不受东林党内待见,可安排一二人等见见大君当是容易。


魏公公便也不去多想。


魏允成真是办不成,他也不会怪对方。


因为,在他看来,他见顾宪成,不是有求对方,而是给对方一个机会。


顾宪成真不肯见他,是对方的遗憾,也是东林党的损失,他魏公公又有什么可遗憾的。


再说那道君皇帝的画,顾某人不给鉴,这世上难道就没人了么。


到了一定身份地位,他魏公公说真就真,说假就假。


……….


“莫须有!”


南京城,修吾相公李三才恨恨的对前来迎他的高攀龙道。


这三字,道尽了他修吾相公心中的郁苦。


自被贬之后,李三才便以岳飞自诩,每日在家中只骂朝中奸小祸国,蒙蔽圣听,致使他这忠臣含冤。


时日久了,李三才倒是闷出病来,索性乘船南下,来到了南都。


他虽是北人,但一生仕途多在南方,这南直隶于他而言,无疑第二家乡。


虽被贬为平民,修吾相公家财仍是当今天下之巨。沿途开销,不曾有半点降格。


高攀龙乃是奉恩师之命,特意前来南都相迎这位党内开山元老的。


“汤宾尹这条落水狗,老夫前年上疏曾痛快揭露他一番,却被奸党阻挠。今日叫立山公逐出朝廷,真当浮一大白!”


想到宣党瓦解,李三才有些痛快,满饮了一杯。放下酒杯,关切的问高攀龙:“书院近况如何?”


“虽奸党屡次攻我书院,但恩师还有其他众君子却百折不挠,仍就维持!…只要我正人仍在,那奸小就休想灭我书院!”高攀龙一脸自豪。


李三才点了点头,他知道高攀龙虽这么说,但东林书院现在肯定要比过去冷清些。


毕竟,春江水暖鸭先知,京师朝堂斗争的不顺和皇帝对奸党的偏爱肯定会影响到江南士绅。尤其是自己的被贬,更会叫江南士绅对东林党,对东林书院产生怀疑。


但在此情况下,书院一干人等却无半分颓丧,仅这精神面貌便注定奸党绝非敌手。


“修吾公,近日我写了篇《朋党说》,与北宋欧阳修的《朋党论》仅差一字,却立论不同…恩师特意让我带在身上,以便修吾公指教一二。”高攀龙从袖中摸出一篇文章来。


李三才和赵南星等人一直主张人以群分,所以结党不是坏事,而是好事。


他浏览了一番高的文章,见上面对欧阳先生所说“小人无朋”提出异议,强调了“小人也有朋”,朋即党也,不过小人是以私利结党,而君子是以同道结党,无害而且有益。


读后,李三才深感此文与自己想法不谋而合,不由称赞高攀龙。


高攀龙自谦一番,坦诚道:“修吾公,恩师希望你不要灰心,若有可能仍当上疏朝廷言事。”


李三才虽被贬为平民,但其是前任漕抚、户部尚书,自能以原先官职言事。但这也是李三才诧异的地方,他不明白老友为何要他这般做。


高攀龙道:“恩师希望修吾公能够提醒陛下,浙齐楚党心存报怨,与正人为仇。”


“叔时他?”


李三才心存疑惑,老友托弟子对自己所言,怎么看着像是要托付自己一般。


眉心一动,关切问道:“你老师身子如何?”


高攀龙犹豫了下,道:“恩师身体还好,修吾公有心了。”


“是么。”


李三才半信半疑,高攀龙却不肯多说,他也不便多问,寻思待在南都多呆两日便去无锡。


高攀龙复说了一件事,他告诉李三才,南京礼部侍郎魏广微想引一人见先生。


“何人?”


李三才知道魏广微,知其父是魏允贞。


高攀龙摇头却说不知,但言魏广微说那人手中有两幅宋徽宗赵佶的画,一是《芙蓉锦鸡图》,一是《柳鸦图》。


魏广微见过那两幅画,看着极像是道君皇帝的真迹,却不敢肯定,故意才想引那人见先生,由先生辨个真假。


高攀龙话还没说完,李三才就激动的站了起来,于高说可代老师准了魏广微,要那人速去无锡。


高攀龙知道修吾公激动为何,他知道这事也是兴奋异常。


宋徽宗赵佶的书画,那可真是举世无双。若是真迹,便不是他的,但看上一眼都是好的,受益非浅啊。


当下,高攀龙便去寻魏广微准这事,李三才想着自己在南都这些天,该去的名胜也去了,该访的好友也访了,索性明天就去无锡,一来和老友住些日子,二来等着那两幅画来看个真假。


他是存了心思,若那两幅画是道君皇帝真迹,便无论如何也要从画主手中买来。想他家财万贯,只要出价高了,那画主没理由不卖。真是不卖,也有手段叫他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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