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六月二十八,宜搬迁!
秦老爷子亲自来公寓楼下接的我们,当我抱着诺诺下楼时,瞧着他正拄着拐杖站在车外,阳光把他的影子拉成了一点点,竟愈发佝偻了。看看他双鬓斑白的头发和脸上的皱纹,再想想他曾经的冷漠和无情,确实物是人非。
他还坚持着要等我们搬去秦家大宅过后才去香港治病,所以这段时间就一直在魔都的医院调养着。
医生那边给出的消息是他肺部有些发炎,但我觉得不是。因为他忽然间瘦得很快,也不晓得能不能痊愈。
“爸,你怎么不在车里等呢?这么大太阳把你晒着了。”
我抱着诺诺走过去时,他连忙把佝偻的身子挺直了些。诺诺十分给力,立马就甜甜地喊了一声“爷爷”,她现在七个月了,喊人什么的还是字正腔圆。
秦老爷子莞尔一笑,伸手抱住了她,她立即呵呵傻笑了起来。“哎呀,诺诺怎么这么胖了?再胖下去爷爷都要抱不动了。”
“她现在已经开始吃一点辅食了,特别能吃,就一天比一天胖了。”我笑着解释道,有这么个招人爱的小肉团子,心里也美滋滋的。
“能吃是福啊,能吃是福,咳咳,咳咳咳……”
秦老爷子语音未落,忽然就咳嗽起来,我连忙抱过诺诺给他顺了顺背。但不行,他越咳越剧烈,完全控制不了。
正巧秦漠飞拖着行李箱下来了,连忙放下箱子跑了过来。“爸,要不要紧啊?口腔喷雾呢?”
“没,没事咳咳咳……”
秦老爷子一边咳嗽,一边哆哆嗦嗦在兜里找喷雾,但摸了好久都没找到,却一不小心掉出来一条手绢。他手快,立即把手绢捡回去了,但我依然看清楚上面红红的血迹。
秦漠飞在车里找了好一会才找到喷雾递给他,他喷了好几下才止住咳嗽,转头冲我们虚脱地笑了笑,“人老了,一生病就不容易好,没事。”
“爸,上车吧。”我蹙了蹙眉道,没立即问他那手绢的事。
一转头,我看到王妈目瞪口呆地站在我身后,眼圈还有点红红的,想来是看到了那带血的手绢。于是我让王妈跟老爷子一起坐车,我和秦漠飞在后面。
去宅子的时候,我纠结很久,还是跟秦漠飞提及了那手绢的事,他听罢只是轻轻握了一下我的手,没有讲话。
“漠飞,你说爸的病会不会是癌症啊?”
“香港那边有个医生跟秦家是世交,医术非常好,一定可以治好爸的,你别担心。”
他讲得很言不由衷,我看脸色就能看到,跟他这么些年,对他哪能不了解。我估计他早就知道秦老爷子的病情,只是一直瞒着我们罢了。
怪不得他急着跟我领证,领证后立即就让我上秦家族谱,估计这可能都是秦老爷子的意思,他是怕太晚就来不及吗?
因为怕忽然间离去,所以要赶在离开之前把儿女的事情都处理好,这怕是天下所有父母的心愿。
我心里忽然有些难受,即使跟秦老爷子没有太多的感情,但他不顾族人反对让我上族谱,还把传家之宝血凤给了我,这情分怕是什么都比不上的。
“要不,我陪他去香港看病吧?正好我有个材料供应商要去会个面,杜墨琛那边的工程已经开始了。”
“也行,我原本打算让小语去的,可她情绪不太对,怕影响到爸。你去也可以,我让阿飞派一些人保护你们。”
“嗯!”
“老婆,爸这辈子强势归强势了些,但他终究是个老人,你多担待一些。有时候想想他也挺可怜的,他没有我这般幸运能娶到自己心爱的女人,所以妈的离去也不能全怪他。不爱终究是隔阂。”
“……你放心吧,我会把他照顾好的。”
“等把美国那个项目谈好过后,我就争取把那边的生意全部转到国内来,到时候就能天天陪着你和孩子们了。”
“那我再生几个?”
他想了想,摇摇头,“你那么痛,我那么煎熬,还是不生了,有他们兄妹俩就够了。”
“可是我愿意,我想给你生很多很多孩子,以后老了我们就可以儿孙满堂。”如果我某一天不小心走在你前头,你也可以有他们陪着,不会像老爷子那般寂寞。
后面补的话我没说出口,却是我心之所想。越爱他,就越舍不得他孤独。或者,某一天他走在我前头,我也可以跟儿孙们好好过下去。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把我搂在了怀中,用他略微粗糙的指腹厮磨我的脸。
……
我特别担心,老爷子怕是时间不多了。
我们在决定了去香港的日期过后,他竟说带大家去游乐场转转,说以前从来没有陪孩子们去玩,这次索性带着儿子孙子一起去转转。
听秦语说,老爷子从没对孩子们表示过疼爱,一直是个刻板且不尽责的父亲。眼下他做的这些,是弥留之际的心愿吗?
大家都拗不过老爷子,于是就浩浩荡荡来游乐场了,有我们一家子,秦语和秦少欧,最后还有王妈跟着,她负责照顾老爷子。
魔都最大的游乐场在距离市区三十公里的地方。这边不光有游乐场,还有个摩托赛车场,国内历届的motogp大赛就在这边举行。闲暇的时候,这个赛场就对外开放,可以进去参观。
所以这边并不冷清,很多人在游乐场玩累了过后,又到隔壁的赛车场坐坐,看看那些赛车手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