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心中有多少猜测,或又编出了多少故事,博雷纳只是张开双臂,热情地对他们表示欢迎。
“执政官大人还好吗?”走进主楼昏暗的门厅时埃德问他。
他的关切并不只是客套。他确实担心他没能完全治愈伊森克罗夫勒,何况他精神上受到的伤害,更不是魔法能够治愈的。
“不是太好。”博雷纳十分坦率,“当然,他自己是绝对不肯承认的。”
克罗夫勒家的宅邸如埃德记忆中一样,宏伟坚固,但光线幽暗,走廊上的窗都开得很小,投进来的一块块光斑因而分外耀眼,无法被阳光照到的地方却也分外阴冷。
他们与一位贵妇迎面相遇。已经很有些年纪的妇人一身毫无装饰的灰黑长裙,鬓发一丝不苟,一张脸轮廓分明,还看得出年轻时的美貌,却如木雕般没有丝毫表情,只端正严谨地向国王屈膝一礼,没有多看他们一眼,也没等博雷纳开口说出一个字,就起身带着她的侍女们昂然而去。
她对国王并没有丝毫敬意,也毫不掩饰地表现了出来。
“这是德维尔伯爵夫人。”
博雷纳只好对着她的背影,有些尴尬地介绍。
“我知道。”埃德说,“我见过。”
然后他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她是知道了吗?”
他上次为了寻找伊斯来到这里时就见过这位伯爵夫人,伊森和伊莱的母亲那时她虽也神情冷淡,却还是个沉稳周到的女主人,而现在,她内敛的温柔已经全然冰封,只有愤怒的火焰强压其下。
博雷纳苦笑,开口却是在为她解释:“伊莱成为死灵法师的消息刚被人掀出来的时候,她把自己关起来,连伊森都不肯见好不容易接受了事实,日夜祈祷,满心指望曾经引以为傲的大儿子能在安都赫的光辉之下回头,等到的却是他以如此残忍的方式将自己的弟弟当成诱饵,毫不在意他很可能因此而死亡作为母亲,她没有崩溃,还能如常打理整个城主府,已经很了不起了。”
她不能要求他放了伊莱,也没法儿再去责备自己差点死掉的小儿子,而某种意义上算是这所有灾难的罪魁祸首的博雷纳,自然便承担了她最强烈的仇恨。
这当然是迁怒,但如果这样能让她不至于陷入无尽的悲伤,再不能摆脱他并不介意。
埃德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国王陛下从来不会将这样的同情视为冒犯,甚至想要得寸进尺。
“说起来,你能在这里待多久?”他问埃德,“能久一点吗?”
他殷切的眼神让埃德后颈上的毛都竖了起来:“有什么麻烦吗?”
“数不清的麻烦。”博雷纳摇头叹气,“数不清。极北冰原的雪已经快要落下,而野蛮人正在组织jūn_duì ,我有足够的理由怀疑,这一次他们并不是想要内斗。”
不是内斗,那就是要攻击安克坦恩这的确是个天大的麻烦。
埃德对野蛮人的感情十分复杂。他了解他们的困境,欣赏他们的直率、勇敢与热情,也看够了他们的凶狠残暴。